最先那粗犷的男子便哈哈大笑道:“当然是来给我们小玉儿抓的啊,不止有我们寨子里的男儿,但凡是我听过名儿的,跟咱们玉儿年龄差不离的,我都叫人写纸上了,小玉儿尽管抓,不管你抓着谁,抓着几个,大舅都能把人给你掳回来。”
那文弱的男声便急了,“阿兄这说的是什么话,怀玉才满一岁,你怎么能给她抓这个?”
“这有什么不能的?早点抓过来,好早点照着咱们小玉儿的喜好调教。”那位大舅浑不在意道,“小玉儿别听你爹这个书呆子的,快抓,给自己多抓几个童养夫。”
灵印里传出窸窸窣窣爬行的声音,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重复道:“抓,抓几个夫……”
天杀的,沈丹熹到底是投生到了什么土匪窝子里了?这么小就让她抓童养夫了,还要抓好几个!
灵印这头的漆饮光急得跳脚,他自然是跳不起来的,他的身子还没有发育完全,小小的鸡爪子只能在蛋壳里徒劳地踢蹬。
漆饮光无能狂怒,元神紧贴灵印,恨不能穿透灵印钻到另一头去。
许是他的这个念想过于强大,神识竟当真融入进了灵印当中,循着两处灵印之间的联系,穿越到了另一头。
漆饮光耳畔的声响越发清晰,眼前也出现画面来。
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正向他爬来,她穿着一身大红棉服,梳着双丫髻,两边发髻上垂着珠玉流苏,领上雪白的棉绒将她下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只剩一双乌黑而明亮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动,好奇地打量地上摆着的物品。
周边围了一大圈人,将这一间还算得宽敞的堂屋都挤得满满当当,全都充满期待地看着她,看她第一个会抓到什么东西。
有了那位大舅在前面的撺掇,漆饮光见她当真朝着那一叠绘着人像和名字的纸张爬去,伸出了手想要大抓上一把。
“不行,不许抓。”漆饮光脱口而出道,闷头冲过去想要阻止她。
满屋子的人,无人能看见他,亦无人能听见他,但爬在地毯上的小娃娃却听见了,她乌黑的眼珠偏转过来,清澈的眼中照出了他的投影。
漆饮光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当下的模样,是妖身之貌,体型比长尾山雀还要娇小,努力地扑腾着翅膀,想要飞过去阻拦她,但他脚上却栓着一条细细的金线。
他低下头,顺着金线看过去,金线的另一头缠绕在地上的发簪上。
是他的一支尾羽所化的雀翎簪。
锁在羽上的妖气为他凝聚出了具象的身躯,但沈丹熹封锁妖气的灵印,又使他无法飞离簪子太远,只能在簪子周遭方寸之地徒劳地扑扇翅膀。
沈丹熹歪了歪脑袋,被他的动静吸引注意力,在周围吵吵嚷嚷叫着“小玉儿,快抓,想抓什么就抓什么”的起哄声中,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一把朝他抓过去。
漆饮光穿越而来的神识,当即就被小孩子不知轻重的手劲儿给捏散了。
他的神识退回到自己的蛋壳内,眼前的灵印沉寂下去,再听不见另一边的动静。
漆饮光又开始了枯燥的等待,受他急迫的心态所影响,蛋壳里面的身躯生长得很迅速,可即便再如何快速生长,他想要发育完全,破壳而出,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煊烺和青瑶隔三岔五地会下来地底看一看他,煊烺每每检查完凤凰蛋的发育情况,都要唠叨上一句,“头一回时,你要也长得这么着急,就不用劳动我和你娘辛辛苦苦地轮流孵化你五十年了。”
凰主在一旁失笑道:“行了,长得慢你也嫌,长得快你也嫌,事怎么这么多。”
煊烺:“……”
漆饮光被他爹阴阳怪气地奚落惯了,完全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他的元神一直守在灵印旁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灵印再次闪动,这回没等对面传来声响,他的神识便顺着灵印飞快遁去了另一头。
沈丹熹正抱着一本书,焦头烂额地罚抄,纸上的字迹从工整到潦草,显然是越写越没有耐心,恰在这时,一团发着光的影子从她头上掉下来,砸到了她潦草的字迹上。
漆饮光仰起头来,近距离和沈丹熹大眼瞪小眼。
她又长大了许多,约摸七八岁的模样,看上去已经是个小姑娘了,乌黑的头发束在头顶,簪着他的雀翎簪子,眉毛紧蹙,一脸的烦躁和不耐。
看到他时,她整个人都吓了一跳,往后躲开一大步,“什么东西,麻雀?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漆饮光抖了抖羽毛上沾染的墨渍,犹豫着他如果张口说话会不会吓到她,没想到沈丹熹从最初的惊讶过后,很快便想起来什么,又道:“我似乎见过你?我记得你是不是会说话?”
她的记忆力竟意外地不错,就连一岁时他们短暂的照面,都还记得。
沈丹熹抬手取下头上的发簪,果然见着一缕金线从她的发簪里延伸出去,另一头系在那突然出现的小鸟脚上。
她眼中亮起奇异的光,靠过去左右围着他打量,一迭声道:“你果然是我的簪子成了精,这玉簪是我从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