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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瑱微垂着眼睑, 并未关注殷无觅, 他的心神都在湖底的照魂镜中,只有他能透过湖面的结界, 看到湖面底下的情况。
沈丹熹一落入照魂镜的裂隙里, 他就开始审视着裂隙两面照出的魂相。
照魂镜所幻化而成的冰墙两面映照出了不同的影,左面冰墙映照出沈丹熹过去的魂相经历。
昆仑的山髓水精在莲台中孕育出神女的魂魄,照魂镜中照出的魂相快速地成长着, 昆仑山上每一日灵髓的浇灌,让她从一团朦脓的光, 生出三魂七魄, 经五百年,修炼出真身。
她的魂干净纯粹, 熠熠生辉,是任何人也无法取代的。
照魂镜照的是魂之本相, 若是夺舍之魂,镜中所显便是夺舍之魂的魂相经历,正如漆饮光曾用照魂镜照穿越女,因穿越之魂不属于本方世界,无法摄入,才只得一片空白。
现在镜中所显示的魂相经历,便已足够断定神女体内之魂与她身体契合。
沈瑱心中的怀疑渐消,可也并没有因此就放下心来,他的目光移往右侧冰墙。
右面冰墙映出的魂相之影与左侧大为不同,那魂相成型,但魂光却极为黯然,有若一团阴翳缠绵在魂上。
裂纹左右,一明一暗,对比实在明显。
沈瑱曾得郁绘解释,又岂会不知着两道魂相的区别,一道为过去之影,一道为当前可预见的未来之影。他没想到神女魂上的怨气,竟然将她的魂魄侵蚀得这样深。
沈瑱眉间褶皱越来越深,确认了神女之魂,便又开始忧心她魂上怨气侵染之深,若将阆风山神力交付于她手上,但凡她有一念之差,便容易将整个阆风山乃至昆仑都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天夜里,他从阆风镇山令中那一瞬间所感受到的阴戾煞气,至今仍令他心惊。
若想拔除她心中怨气,就得了解她的怨气因何而生,是以,沈瑱就算已确定了神女的魂相,却也没有立即撤回照魂镜,他想从魂相中看一看她不肯向他敞开的内心!
可沈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将从那抹魂相上所看见的痛苦远比他想象中更多。
不知从何时开始,左面冰墙上所映照出的魂相,魂上辉光也突然开始了黯淡,就像是东升的太阳,明明还没到达它最盛之时,就开始了衰落。
她魂上的变故实在异乎寻常,沈瑱在心中掐算时日,往前逆推,大约预估她魂相开始衰落的时候,正是从她剖离丹元开始,仙元离体对她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伤,而她心中怨气早就开始滋生。
这百年来,沈瑱所看到的沈丹熹,和现下,从照魂镜中所看到的魂相,截然不同。她并不快乐,并不平和,也并不自在。
她的魂蜷缩成一团,困于某处,宛如有雪片一样的东西,一片片覆来她魂上,直将她魂上的辉光都掩埋,萌生出阴翳,照魂镜照出她的魂魄在过去曾承受过的不安,愤怒,怨恨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