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良久,最终决定踏入母神布下的禁制。
沈丹熹用了一夜拆解母神禁制,小心翼翼地用最小的动静穿过结界,踏入了这一座被封禁百年殿宇。
整座浮玉台都建立在水上,这座宫殿前亦有一片环绕的水渠,大片大片的荷叶漂浮于水面,组建成踏往另一端的路径,和她记忆中的样子没有半分改变。
如今还未到花期,荷叶中只间或露出一两个娇嫩的花苞。
这些荷叶虚实交错,并非每一片都能作为落脚的踏台,母神时常变更这一条荷叶路,以往,沈丹熹每回来这里找她,都得猜一猜哪一片叶能够下脚。
随着她长大,在术法的修习渐深,母神在这一条荷叶路上所布置的法阵亦会越发复杂精妙,她要是拆解不出,一步踏错的话,就免不了变一回落水狗。
沈丹熹扬首环视一圈池中荷叶,确认水中荷叶的分布。
她抬起双手,指尖自身前灵活地点过,在半空落下一个个灵光,就如在棋盘上落子,将水中荷叶分布拟现身前。
复刻完成,沈丹熹垂首盯着身前“棋盘”沉思,伸手移动代表荷叶的“棋子”,拆解这一座水池上的阵法。
起初每一次对棋子的移动,她都需要思索良久,有时一朝棋差,满盘皆崩,她又得重头来过。
沈丹熹移动棋子的动作变快,指尖像跳动的蝴蝶,棋盘在她手下不停地变动,终于,移动完一枚棋子后,她的动作猛地一停。
一道白光迸发,相继串联数个光点,蜿蜒成线,形成一条路径。
成了。
沈丹熹抬手轻轻一推,身前的“棋盘”飞落至水面,水中荷叶簌簌而动,不断变幻,亮起一条通往彼岸的叶子路。
她飞身而起,脚尖点住发光的荷叶,身若游龙,飞掠而过。
她的到来似惊动了这一处宁静的空间,周围浮光跳动,宫殿门扉“咔哒”一声,为她开启。沈丹熹抬步而入,却未能在殿中找到母神的身影。
大殿当中空旷寂寥,唯有正中一座台面上,摆放有一墩直径十尺左右质地古朴的圆盘,圆盘中心处略微往下凹陷,当中盛着一汪似水非水,似雾非雾的混沌物质。
沈丹熹认得它,“鸿蒙水鉴。”
这世间有神器万千,但自开天辟地以来,流传至今的天道圣物却只有五件,鸿蒙水鉴便是其中之一,也是昆仑所有的唯一一件天道圣物。
她微微睁大眼眶,瞳孔深处映照着水鉴当中那一汪混沌元气,心神被牢牢抓住,眼中所见,心中所想,唯剩下眼前这一团混沌,一时间将什么都忘了。
沈丹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去,伸手往水鉴探入。
鸿蒙水鉴中那一团平静的混沌元气忽而动荡起来,吓得她指尖一颤,猛地清醒过来,急忙缩回手,往后退开。
但鸿蒙水鉴当中那一团混沌元气却动荡得越发厉害,倏然冲出盛载它的鉴盘,往四面扩散开来,将沈丹熹淹没进满溢的雾气当中。
沈丹熹自混沌雾气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逃离的脚步一顿,往那里走去,唤道:“母神。”
四水女神姒瑛站立在殿中,身影越来越清晰,她就站在这一墩鸿蒙水鉴旁,却对沈丹熹的呼喊全然没有回应。
“母神,阿娘!”沈丹熹大步往她跑去,却无论如何也近不了母神的身,她们当中像是横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肉眼所不能见的鸿沟。
在沈丹熹急切的喊声中,紧随着,又有另一道身影自雾气中走出,熟悉的声音传来耳边。
沈瑱道:“姒瑛,抱歉,这一切的过错在我,我无法把这一次历劫当做可以被遗忘的过眼云烟,任由她被囚入九幽,烟消云散,而我却回归神位,继续做我的昆仑神君。”
她看见自己母神皱起眉头,姒瑛的眼神清而冷,似乎早已料到沈瑱会说什么,因而并不觉得惊讶。
只是理智地分析道:“天宫圣物劫钟鸣响,你应劫下凡,是为辅助大荣的帝星登位,为人间开创五百年的盛世太平,在你历劫的命数当中,是不该出现这样一个人的。她来历未明,扰乱人间大势,才会被天道降罚,封入九幽。”
沈瑱闻言,摇头苦笑,“姒瑛,你这样的想法,同人间那些昏君亡国之后,却将所有罪责都推到‘祸国妖姬’身上,有何差别?”
姒瑛愕然地盯着他,张了张嘴,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片刻才道:“至少,等查清她的来历。”
“人间一日,九幽一年,她不似我们,没有那么长久的寿命可以在那种地方空耗。”沈瑱说道,已是早就打定主意,前来这里,只为告知她一声,并不是要与她协商。
姒瑛这才动了怒,气恼道:“九幽之地,只进不出,昆仑镇压九幽门户,你身为昆仑之君,要带头打破天规么?”
“我说过了,一切过错在我,天道降罚也该降在我身上。”沈瑱转身往外行,说道,“若是我一去不回,微微便拜托你了,我相信她能成为一个比我更好的昆仑之主。”
“姒瑛,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