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声叹气道:“他老人家前不久刚涅槃重生,这会儿连饭都要我阿娘喂给他吃,脾气倒是不小,骂人还是这么响亮,真是一点也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这也是为何羽山凤君和凰主没能来昆仑参加神女大婚,而是由他和大长老代为出席。
听漆饮光的语气,好似方才将他爹气得嗷嗷叫的人,不是他一样。
沈丹熹想笑,但雨云的水汽已扑来面上,穿入雨云的一刹那,她眼中光线骤然暗下,瞳孔扩开,似乎连心脏都僵直得无法跳动了。
这一片雨云十分厚重,绵延数十里,将阳光彻底遮尽,云层里都是黏湿的水汽,阴沉而昏暗,乍然冲入其中,像是在一瞬间又重回了九幽那一处昏黑的天地内。
沈丹熹控制不住地发抖,身体却僵直得像是一尊石雕。
她僵坐在孔雀背上半晌,终于从嗡嗡的耳鸣中,听到漆饮光模糊的话音传入耳中,才浑身一震,从这种状态中重新活了过来,死死攥住身下的羽毛,尖叫道:“出去!快点从这里出去!”
漆饮光后背刺痛,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背上被拔掉了不少羽毛。
他忍耐着疼痛,没有立刻如她所愿,只略微偏头,余光端详着背上之人的反应。
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关切地问道:“殿下,你怎么了?这只是一片雨云,很快就能穿出去了。”
沈丹熹俯身埋在他背上,已听不进他说了什么,抓扯他羽毛的手指更加用力,厉声道:“出去,快点出去!谁允许你飞进云里的,我不想呆在这里,快点出去!”
她的恐惧不似作假,浑身颤抖,肌肉痉挛,指节用力到发白。
漆饮光被她扯落不少羽毛,终于收回端详的目光,转头扫了一眼四周沉甸甸的铅灰色雨云,妖力汇聚于展开的羽翼下,用力扇动数下。
妖力在云层内凝结成风,狂风形成漩涡,从他们身周扩散出去,片刻间,将绵延在天幕的雨云撕裂。
一缕阳光从天边斜射过来,照在孔雀背上,被染上蓝色的光晕,反射进沈丹熹眼中。
漫天雨云在持续不停的狂风席卷下四分五裂,大而化小,最终散尽,夕阳的余晖金灿灿地渲染在天幕一侧。
漆饮光看着自己飘零出去的羽毛,丝缕妖气追上去,将羽毛碾碎成齑粉,温声安慰道:“殿下,你看,就只是一片普通的雨云,只是云层里光线暗了一些而已。”
紧缩的心脏慢慢舒展开,沈丹熹听着自己的呼吸声,终于止住颤抖。
漆饮光柔和的嗓音飘来她耳边,明明是安抚之言,话音却似乎被雨云散开后未消的水汽揉进了一抹潮意,凉凉地说道:“殿下是怕黑么?那可怎么办,现在天要黑了,你要去的密阴山更是昏黑阴冷之地。”
沈丹熹偏头迎着天边余晖,心有余悸,她的确没想到,只是进入一个与九幽略微相似的环境,她便会如此恐惧。
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又被打回九幽,要在那一片死寂的天地里煎熬万年。
还好,只是一片雨云。
背上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应,漆饮光回过头往后看来。
沈丹熹侧过身避开了他的视线,鬓边碎发垂落下来,将她的面容完全遮挡住了,只露出一截白瓷似的下巴,很遗憾,他无法得知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不过她的语气听上去已经冷静下来,说道:“去最近的城池,买灯。”
“好,听殿下的。”漆饮光转回头,听话地振翅往地面腾起袅袅炊烟的方向飞去。
在太阳彻底落山之前,他们进了一座城,名唤遗凉。
这座城建在一片平原之上,处在中原,不曾受过战火累及,又有大河穿城而过,城中人气很旺,是人间比较繁华安定的城池。
到了夜里,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上了灯笼,商业区的灯火更是辉煌,来往的行人亦多。
入城之前,他们已各自化形伪装。
漆饮光没穿他那一身招人眼球的华服和头冠,换了另一身素色的圆领衫,长发用簪子固定,但是依然摆脱不了羽族臭美的毛病,非要在腰线位置以金线绣纹几根柔软羽纹缠绕。
他脸上的鞭伤仍未痊愈,血红伤痕爬在皮肤上,半张面孔俊逸出尘,招来无数目光,另半张面孔却狰狞可怖,将招来的目光吓退。
沈丹熹一路走来,听了满耳惊呼,烦不胜烦道:“把你的脸遮住。”
对于打伤他的脸,沈丹熹没有丝毫愧疚,只觉得他的伤碍眼。
漆饮光浑不在意周围打量的目光,听她这般说,才听话地去街边小摊上,用玉佩换来一个面具戴到脸上,追上沈丹熹的脚步,凑到她面前问道:“殿下,这样可好?”
那面具做工不甚精细,大约是用纸和浆糊糊成,面上用红笔画着一些图腾,像是狐狸。
沈丹熹敷衍地点头,只要把伤遮住就行。
她亦褪下了一身红裙礼服,换上平日穿的襦裙,鹅黄上襦,青青下裙,很衬人间春色。又将过于出挑的五官揉弄得平凡许多,走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