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见浒问:“还未出北域?”
容兆望向前方,略略估算了一下:“应当没有。”
“抬头看。”那人提醒他。
容兆依言仰头,墨色夜空中繁星闪烁,难得的清朗良夜。
“看什么?”他问。
乌见浒在心头默数,三、二、一——
“飞星宿光。”
邈然星河,依云渚而生,于霓雾间幻化。
渺渺天音隐现,星渚参然,渐化作斑驳光影,随潆洄夜潮交织飞舞,构成绵延整片广袤夜空的夺目光晕,瑰丽绝伦,是仅在这黑夜比别处更漫长的北域之地,才能偶然得见的神迹。
旖旎斑斓映亮容兆的瞳色,终留下痕迹。
“飞星宿光,仙界神迹,难得一见,”神识里的声音迤迤然道,“若能完整看到,便能心想事成。”
漫长神迹结束前,最后一抹变幻的光色在容兆眼底收尽:“你还信这些?”
“为何不信,”乌见浒低笑,“世事玄妙,总有前兆。”
“那借你吉言。”容兆道。
夜空已重归宁静,又有星辰漫天。
神识里那人唤他:“容兆,多谢。”
“你又与我谢什么?”容兆问。
“也不只赠药,”乌见浒道,“你说的,让我多保重。”
静了一息,容兆半玩笑半认真地道:“你多悠着点吧,你若是不好了,我一个人赢了也没意思。”
——即便做对手,乌见浒也是唯一的。
“好。”乌见浒应下。
又是长久的无言,容兆最后道:“乌见浒,再说句好听的吧。”
乌见浒笑问:“这次想听什么?”
容兆道:“随你。”
乌见浒却不肯,断开传音前他道:“下次见面,给我一整夜的时间,我说给你听。”
随时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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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霄殿。
甫一回宗门,容兆径直过来交差。
数月不见,莫华真人面色间的倦意更重,眼睑下耷,一片乌青,隐约的有邪气萦绕眉目间,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看着递到面前来的半株金丝雾蕊,莫华真人眉头未松:“为何只有半株?”
“金丝雾蕊取自荒漠鬼域,适逢那场大地动,另半株花蕊毁于其中,弟子无能,勉力只保住这最后半株。”容兆奉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莫华真人心有不满,半株金丝雾蕊未必救得回奚彦,但毕竟容兆帮他找回了这半株,却不好发作。
将东西交由侍从去给医师配药,莫华真人又问起自己派去的人被割舌头之事。
容兆面不改色,将当日种种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莫华真人听罢却问:“灏澜剑宗那些人也去了荒漠?你与那位宗主果真有私交?”
“碰上了一块喝杯茶,也不过想探探他口风,后头入了荒漠我们便与灏澜剑宗人分道,他们究竟去里头做什么,乌宗主嘴巴紧,我也撬不开。”容兆镇定道,丝毫不在意他师尊目光里的审视和怀疑。
殿中一片沉寂,半晌,莫华真人冷冷挥手:“你下去吧。”
至于九莲印之事,他显然没打算提。
容兆料到如此,心下哂然,便也作罢,过后自会有人来替他讨要。
“弟子告退。”
走出大殿,他慢下脚步,伫立紫霄殿前的天阶上,凝眸望去。
流霞远淡、云深烟冷,是他看过千万次的,其实平平无奇。
所谓执念,说到底只是不甘心。
回去出云阁,这里一如往常的冷清。
众侍从妖仆知晓容兆的脾气,从来无声无息惯了,唯独院子里那只正扑蝴蝶的灵猫弄出一点动静,是风动之外唯一的声音。
容兆停步廊下看了片刻,飘忽的心思一点点沉定,嘴角浮起细微弧度。
过了几日,紫霄殿那头传来消息,他们那位少宗主终于醒了。
但也只是醒了而已,半株金丝雾蕊救回了他的命魂,人却成了痴儿,非但灵根被废、修为清零,还变得痴痴傻傻如同稚童。
莫华真人悲恸异常,却也无计可施。
“先前少宗主虽资质修为心性俱都一般,众长老们看在宗主面子上,都睁只眼闭只眼给他机会长成,如今却是不成了。”
侍从说着外头这些时日来众人的议论:“少宗主在大比上败在萧大皇子手中,后又于风月场所被人暗算身受重伤,长老们觉得他种种行径让仙宗颜面无光,本就不满至极。现下他这般,绝无可能再叫他占着少宗主的名头,九莲印宗主必得交出来。”
容兆听罢想了想,吩咐:“不用管,天恩祭将至,按例将东西都分下去,无论长老、几等弟子,各增添两成份例,就说今次是大祭,让大伙都能与天同乐。”
在这个时候收买人心,他做得毫无负担。
一时间门中上下无人不说云泽少君的好,莫华真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