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道:“你早就知晓了?那……”
她想到了霍凭景,昨日霍凭景也在她身边守着她的。
他也早就知晓了么?
那他竟然还愿意守着她……
亲自给她喂药,抱着她,哄着她……
赵盈盈心中有种难言的感动,仿佛一瞬间一颗心便膨胀起来,无处发泄,便都从她眼睛里跑出来。赵盈盈鼻头一酸,哭得更为厉害,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就在这时,门忽地被人推开。
赵盈盈抬头看去,只望见一道模糊的身影。尽管被泪水染成了模糊一片,她还是认出了那是霍凭景的身影。
“相公……”她哽咽着开口,唤了一声。
霍凭景停在她面前,看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柔声问:“盈盈怎么了?”
他在赵盈盈面前蹲下,耐心地替她擦去眼泪。
赵盈盈感受到他的指腹温柔地抚过脸颊,只觉得心头酸涩更甚,她别过脸,避开霍凭景的手,“相公,要不你还是出去吧……”
霍凭景的手掌再次追上来,轻柔地抚去她脸颊的泪,道:“没事的,盈盈。”
赵盈盈摇头:“不,有事的……你不要离我太近了……”
霍凭景嘴角微弯:“神会保佑盈盈。”
赵盈盈道:“根本就没有神……”
霍凭景道:“我不就是盈盈的月神大人么?相信我,盈盈会没事的。”
枯树
赵盈盈听得这话, 心中酸涩更甚,一时愈发哽咽,眼泪好似决堤的一股脑涌出来。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因为哭得太剧烈,有些喘不上气来。
霍凭景叹了声, 伸手将人拥入怀中, 下巴轻蹭着她的发梢, 嗓音具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没事的,盈盈, 没事。”
赵盈盈只是哭着, 用眼泪打湿霍凭景的衣裳。
从这日之后, 霍凭景除了外出上朝的功夫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赵盈盈身边, 跟她一起吃、一起睡。
赵盈盈起初还想过劝他不要留下来和自己同床共枕, 毕竟他如今还没被染上, “若是你夜里不留下来,说不准就不会被染上……”
尽管赵盈盈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以天花的传染性之烈, 又怎会因为他留下来与她睡或者不与她睡而有区别?
霍凭景自然不肯走,只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轻声道:“我想留下来陪着盈盈。”
她是这样单纯天真的性子,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胆子却很小,得了天花这件事足够在她的世界里掀起轩然大波, 她不知道会多害怕。他跟在她身边陪着,虽然不能替她受着挨着, 却也能给她一些依赖,好歹能让她不再那么不安。
离了她, 他又如何能安心?
只有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时时刻刻看见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不论是她情况好或者坏,都是安心的。
赵盈盈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她这些日子已经哭过太多次了,不想再哭,强行把眼泪忍回去。她依偎在霍凭景怀里,与他一道躺在榻上,今夜外面竟在落雨,赵盈盈感觉有些稀奇。
其实她不过才两三日没曾出过门而已,已经对外面的世界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她怕自己出门会传染给旁人,虽说如今整个院子上下只有红棉一个人在伺候,其实也没有旁人。可天花传染性这么强,万一她出了门,她身上的天花便被风吹出去,传给别人,那可如何是好?
她害怕,不想连累更多的人,所以便尽量不出门了,只窝在房中。她与红棉的一日三餐,会有人送到院子门口,红棉去取来,与赵盈盈一起吃。
尽管才两三日,可赵盈盈却觉得时间如此漫长难熬,每时每刻都被无限拉长似的。她心中总是惶恐难安,有霍凭景在的时候还好些,霍凭景会相反设法逗她开心,让她忘掉那些烦恼。霍凭景不在的时候,她大多数时候会让自己陷入昏沉的睡眠。
但这样也不太好,她身上的红点已经蔓延到全身,并且渐渐地痒起来。她总会很想去挠,清醒的时候她还会忍住,可是若是她睡着了,就可能无意识地去挠。霍凭景在的时候,会拦住她,不许她去挠。
赵盈盈靠在霍凭景肩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感觉到身上的红点又开始发痒,她咬了咬唇,闭上眼睛,让自己忘掉那种痛苦。
她想让话题轻松一些,道:“听说天花侥幸活下来的人,也会一脸麻子……要是我变成一脸麻子,相公还会喜欢我么?”
她说话时声音轻快,甚至带着些微笑意,但心里其实难受死了。
她看重自己的美貌,简直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变成一个满脸麻子的丑八怪。那她就会连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都失去,甚至也会被人指指点点,想一想那样的场面,她就很难过。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是那样,至少说明她那时候还活着……
性命与容貌比起来,自然性命更重要。
人死如灯灭,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