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姨!”
权洛颖笑了?笑,想坐起来,发现身上一丝气力也无。冰儿见状忙把她扶起来,拿李攸璇递过来的枕头小心地垫在她的身后。
待坐好后,她才伸出手?,摸摸那孩子的脸,“怀仁,想不到,这么大了?。”
“是啊,一转眼咱们都?是孩子的娘了?。我家的这个小崽子,调皮捣蛋的很,他爹的老实楞是没学到一分,不像栖梧,那小家伙真的是……”
听?到女儿的名?字,她的脸色瞬间变白,使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却在某个瞬间,身体一下子凝固住,目光直直地得盯着那不知何时站在帘外的身影。
“好了?,大家都?别围在这里了?,冰儿,你不是要?表演蹴鞠给我们看吗?走吧,咱们一起看看去?!”李攸璇适时地遣散众人,离开前郑重地握了?握她的手?,宽慰道:“放心吧,一切都?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吗?她不知道,双手?却慢慢地环抱住自?己,埋头在膝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阻止泪水肆意的往外流淌。李攸烨望着那蜷缩在床头的人,那一刻,很想把她揽入怀里。
她也确实这样做了?。对她来讲,那些所谓的自?尊和不甘与眼前的人相比,实在都?可以全被舍弃。“别哭了?,那针是我骗你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千百种,但遗忘,真的是最糟糕的一种,我宁愿一死了?之,也不要?你亲自?抹掉我的记忆,那太狠。”
忍不住对她全盘托出,谁知却令她哭得更凶,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的,对不起……”
听?着那细雨般的哭泣,李攸烨心里像针扎一样的难受,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她今生解不开的劫吧。“等栖梧醒了?,我带她来看你,先?吃点药粥,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许下了?一个不算承诺的承诺,将那人哄入眠。出来的时候碰上长公主,“怎么样?决定了?吗?”
“决定了?,我不会再?放她走。”
“好,那我去?安排。”
归去来兮(十三)
得?益于?长公主?的多方斡旋, 李攸烨的立妃诏书没有受到多少阻碍就被迅速执行了?,朝中?虽然有些持重的老臣对新皇妃的来历颇多质疑,但?这毕竟是皇帝的家事, 既然皇帝能够放下哀思,为江山传承大业做出必要?的让步, 他们也不便多做阻挠。
当仪式定下来, 权洛颖便搬回?了?竹园,因为李攸烨不?欲铺张,便只在竹园装点了婚礼的排场, 其它事项一律从简。册礼前三?天,长公主亲自来竹园观摩并指点她习得?的礼仪。虽只是册妃之礼,但?因着是李攸烨即位后第?一次正式纳妃,所以礼部上下都对这次册妃大典看得?十?分重要?,因而也要?求新皇妃在礼仪方面的造诣能够符合他们理想中的母仪标准。
好在他们的新皇妃并不?笨,又有长公主?从旁辅佐,一套繁琐的礼仪在预演过几遍后便能应对自如。长公主?显然对自?己的教授成果很满意, 将一直端在手?中?的茶碗放下,对着那才将松了口气的“学生”说道:“好了?,我看这礼节也学得?差不?多了?, 再学也学不?出个花来,反倒没意思。不?如你去试下礼服吧!看下合不合身!”
权洛颖的眉梢凄凄惨惨地耷拉下来, 她已经学了?一天的礼仪, 此刻腿脚酸软, 很想抱着枕头去睡一觉, 但?是触到李攸璇那双极力撺掇她换装的眼?睛, 还?有陪她劳累一天的宫女?嬷嬷们充满期待的目光,就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顺从地被掳去内室换装。
大约过了?五六盏茶功夫,才将礼部送来的厚重礼服完全穿上身,权洛颖总算明白那些嬷嬷们为什么要?她对着一套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礼仪动作反复练习了?,因为穿着这样的礼服出去,别说是行礼了?,连走路都会呼吸困难。
虽然李攸烨明确要?求婚礼的细节一律从简,但?礼部连夜赶制的礼服仍然繁杂得?超出了?想象。
它的凤冠大概有一个小西瓜那么重,上面镶金点翠,拥龙簇凤,特像一篮子?花枝招展的实心蔬菜,还?有嫁衣上那套琳琅满目的环佩玉饰,穿珠绕颈,勾肩锁喉,都是宫女?们一条一条精心挂上去的,感觉要?在她身上织一层珠光宝气的蜘蛛网出来。
待她带着满身的累赘艰难地往镜子?前一照,顿时有了?一种甘为这些价值连城的珍珠宝石担当货物架的自?觉。不?过,忽略它的价值连城,那些浑然天成的图案纹饰、以及精心插上的点翠薄羽都搭配得?极其精美。
小心翼翼拖着长长的尾裙出来,生怕有一颗珍珠掉下来摔碎了?有人来找她索赔。等到了?一个安全的可以为“看客”们360无?死角展览的位置,她便停住不?再往前走了?,整个大殿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半响,长公主?才惊喜地启口道:“如斯佳人,生平未见。”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挪到身后那捧茶人身上,似乎在寻求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