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寂寞。
此刻权洛颖的大脑一片空白,仅凭着一点残存的意识,攀着车辕下来, 呆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她。
突然,她转身朝她走过来, 权洛颖屏住呼吸,与她四目相对。然而她的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 扫了?她一眼, 便面无表情地将马身上的套子卸下, 拍了?拍光秃秃的马背, 那黑鬃毛的马儿便脱离了?沉重的车厢, 载着她一径往西北方向奔去?。
当激昂的马蹄声消声匿迹的那一刻,权洛颖没有再?看, 固执地闭上眼睛,不让泪水从?眼眶里涌出,然而那种由内而外的酸疼岂是薄薄的一层眼睑所能阻挠的!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有一队提着灯笼的队伍朝这边快步赶来。她急忙抹去?脸上的痕迹,稍稍侧身背对车厢。
“权姑娘,皇上给您安排了?宫室,请您移驾。”
看到杜庞身后那具有某种象征意义的銮娇,她的目光有一瞬间失去?焦距。杜庞本以为说服她上轿会很难,没想到她在短暂地发呆后,没做任何反抗就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对她来说,失去?了?那个人,住在哪里,以什么样的身份,已经没有任何区别。直到陪她小心翼翼走进那处很小却很静谧的宫室,她才像回过神似的问了?一句话,“这里以前有人住过吗?”
杜庞犹豫了?一下,谨慎回道:“盛宗朝的李太妃曾在这里住过。”随后又像是安慰她,“李太妃喜好雅静,这里被收拾地像竹园一样,很适合修身养性,听?说盛祖皇帝陛下当年就常来这里。”
“我知道了?,多谢你。”
“臣不敢,权姑娘如有什么需要?,随时派人通知臣即可,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恩旨下来。臣就先?告退了?。”
他口中?所谓的恩旨并没有来。李攸烨用这样的方式将她牢牢地锁在了?皇宫,而她本人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给恩旨,不颁诏令,将她遗忘在了?这个无人问津的角落。仿佛那天?拦截马车,将她带回皇宫的人并不是她。
这就是所谓的打入冷宫了?吗?站在及腰高?的茂草边缘时她总忍不住去?想,这荒废的园子原来的主人是怎样的心境,每当这个时候,手?中?的剪刀便无力再?提起。
这日傍晚,突然有两个年长的宫女进了?园子,言说李攸烨召见,先?带她去?沐浴更衣。她全程被人蒙着眼,抬到了?一处陌生的宫殿。随后,地势开始慢慢往下沉,她似乎被带到了?地下的某个地方。
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阴冷,不知从?哪里攒来的风不停钻进她的袖口,令她忍不住齿冷。远处回荡着潺潺的流水声,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滴水落在她的脖子里,激起她全身的冷战。她怀疑自?己是走进了?某个潮湿的山洞。但是脚下的路却一直恪守着阶梯的均匀分布,明?显是被人工开凿过的,绝非自?然而然地形成。
宫女将她牵引至一处宽阔的地表,便陆续告退。待她们走光后,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揭下面罩,看到眼前有火光再?闪,等辨认出被这光线照亮的整个空间,一时间白了?脸色。
“你倒是很有兴致啊,还?有心情修剪园子里的花花草草。”李攸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受惊般慌忙转过头,见她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手?边放着一壶沏好的茶。表情阴晴不定地观察着她。
“还?记得这里吗?”
她的口气并不逼人,松松淡淡的,就好像身上那朦胧纱衣罩着的山水画卷样的里子,随着起身的动作松松地垂展开,不急不缓地朝她走过来。
然而权洛颖的感觉却将要?窒息,捏紧眼巾的手?不自?觉发抖。
“朕可一直都?记得,在这里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朕至死都?不会忘。”
她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掺着淡淡的茶香,透出某种勾魂摄魄的味道。权洛颖尝到舌头发干的阻塞,记忆深处那最不愿回想的一幕像是被人豁开了?一条口子,源源不断脱缰而出,压得她喉咙深处透不过气来。
“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放在心上,虽然,朕平生最恨不守信用的人!不过,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朕今天?也不是来跟你追究这件事的。要?喝口茶吗?你好像很口渴?”
李攸烨神色轻松平淡,缓步回到茶几旁,沏了?一碗泛着淡淡碧色的茶,托给她,
“朕今天?是想来跟你谈谈栖梧的事。”
茶递到她手?上时,明?显感觉那人手?指一颤。李攸烨往旁边椅子上一指,示意她坐,自?己端起茶碗,浅浅地抿一口,又将茶碗放下。
看到那人全程捧着茶碗,坐在旁边一副洗耳恭听?的顺从?样子,李攸烨忍不住蹙了?蹙眉。
“其实朕接你进宫,完全是为了?栖梧。自?从?上次她在安阳见过你之后,便常常地念叨你。这个朕想,即使不说你也能感受到。”
权洛颖的手?指在茶碗上轻轻摩挲着,低着头,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在李攸烨说话的间隙,才能看到她为了?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