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攸烨没料到她会直闯御书房, 把一只箱子压在她的御案上, 从中翻出一叠她看不懂的塑料黑白片,一张张撂给她看,
“这是辅仁十五年, 你所谓‘以命抵命’射向她的那一箭,伤口离心脏只有几公分,差点就要了她的命。”
“这是同一年,你的亲奶奶怀疑她是泄露你身份的罪魁,把她关进地牢七天七夜受的伤,当然你那时候也差点嗝屁了,我还要感谢你当时救了我一命。”
“这是辅仁十六年, 为了保护栖梧,那时候还不是栖梧,是个双卵子, 她赤脚从归岛山上往外逃时受的伤,脚差点废了。”
“这也是辅仁十六年, 你和上官凝大婚后不久, 在你出征前夕, 她去瑞王府归还那什么玉, 回来时身体出现排斥反应, 孩子差点没保住。”
“这是靖朔元年,你复位以后, 上官凝身患不治之症,她求我帮你救她,在枕霞宫你是怎么对她的你应该记得很清楚。”
“这还是靖朔元年,栖梧出生,你也在场,她的痛苦只要你眼不瞎都能看到!”
“最近一次,栖梧百日宴后,在归岛,你与吕斯昊发生争执,负气而走,她一直追着你到了枕霞宫,拜你那位上官皇后所赐,几十刀砍下来,没死成是我们小颖的运气!”
看着铺在案上那些累累卷宗,李攸烨虽然面上保持平静,心中却难以抑制地抽紧。鲁韫绮淡定地说完了这些,两只手反扣在桌案上,
“你怨恨她不就是因为当年她刺在你脑后的那一针吗?李攸烨,平心而论,这么多年,这些伤也该抵过了吧,她为你孩子都生了,怎么从你那里就得不到半点真心呢?莫非你是铁石心肠不成?”
“我铁石心肠?”终于,李攸烨像是被触怒了,直视着那双义愤填膺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道:“但最后,抛下一切潇洒离开的那个人不是我!”
鲁韫绮狠狠瞪了下眼珠,听她继续说道:“我以为两年前我们已经把话讲清楚了,你们要走,我不拦你,但请你走了以后永远别再回来!请问你们做到了吗?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不觉得再来翻这些旧账已经太迟了吗!!”
她站起来,衮龙袍的袖口扫过那些黯然无光的黑白胶片,毫不退让地狠狠地说。
鲁韫绮牙齿咬得咯咯响,要不是有御案拦着,她真想冲上去把她脑袋凿个孔。不过想到李攸璇之前的嘱咐,她强忍住心底的怒气,没让自己当场发作出来,不过,先前准备好和谈的愿望已经消散一空了。
“说了这么多,你就是不打算负责任了是吧?”
“呵,”李攸烨嘴角带出一丝轻笑,像是懒于辩解,敛衣坐下来,“我不反对她和栖梧接触,不过,这已经是最后的底线。其他的……一概免谈。”
突然桌面被两只手剧烈地拍响,她抬头对上那张近在咫尺被放大几倍的脸,被她狠狠地盯了一会儿,毫不退让地跟她对视。
“李攸烨,你好,你很好,我今天才看清楚你有多混账!你以为我们家小颖没了你就不行是不是?那好啊,咱不妨走着瞧,看看这世上究竟谁离不了谁!希望到时候你也别后悔!”
鲁韫绮怒气冲冲夺门而出的时候,正撞上在外面翘首以待的李攸璇,
“谈得怎么样了?”
“怎么样?姑奶奶今天这梁子结大了!”
李攸璇预感到事情不妙,想去拉她但人已经走远,只好回头去找李攸烨。一进御书房,发觉室内出人意料地安静。
转顾屏风后,李攸烨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御座上,盯着眼前的小箱出神,听到脚步声靠近也没有任何反应。
“不必说了,没有任何可能。”
被抢了白,李攸璇心里叹了口气,却并不放弃,挨到她身边,“可以跟姐姐说说你的心里话吗?你到底,为什么拒绝小颖?是……因为上官凝吗?”
她眉间乍现的痛苦神情让长公主心里一纠。后悔在她面前提起那个人,但又不得不提起。那个已经逝去的人是所有活着人心中的一个结,绕不过去,必须去面对。
也许是读懂了李攸璇眼中坚持的意味,李攸烨深吸一口气,道:“我现在的生活很平静,皇姐,是劫后重生的平静。我花了两年时间从地狱中爬出来,不想再回到地狱里去……不想再卷进曾经那种患得患失当中,我有栖梧,这已经足够了。也许,我对她唯一感激的,就是她当初留下了栖梧。也许,你会觉得我这样很自私,但是,我真的不敢再往前迈一步。我不知道前面等着我的会不会是另一次失望。我现在只想要平静下来。其余的,我不想再谈,也请你们不要再来逼我。”
长公主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心中尤其能体会,她为何会产生这样逃避的念头,这两年对她们来说只是一瞬间的错过,对她而言则是经历了漫长无际的等待,当一颗心被冷透彻,又怎么能勉强她在一夕之间回暖呢?
“好,我不会逼你,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姐姐都会支持你。但我想跟你说的是,逃避也许可以获得一时的心安,但时间长了你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