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攸烨心里一沉,蓝阙国?这时候陈兵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却并不多作表示,只道,“伦尊手里掌控着玉瑞五十万兵马,即使边疆发生动乱,亦不当受制于人才是?。”
“一开始的确如此。伦尊在京城附近迅速集结十万兵力以防京中?有变,但是?挺燕派的人却以此为借口污蔑我等故意拖延新君册立,意图领兵谋反。”这就是?了。那伙人不会放弃任何打击伦尊的机会。当时的情?况对伦尊意味着两难,一方面,他是?手握重兵的权臣本身就遭朝臣忌惮,这时候选择明哲保身按兵不动方为上策,但是?另一方面,在绝大多数人都认为皇帝已驾崩的情?况下?,他如果不去主动掌控兵权,那么拥有所谓合法继承资格并且暗中?又有上官景赫扶持的燕世子随时都会登临皇位。
出兵,意味着被扣上谋反的帽子,不出兵,则意味着坐以待毙。
“然而?更令人寒心的事还在后面,”长公主愤怒地说道,“胡先生在朝中?与挺燕派据理?力争,回府路上却遭到刺客追杀,身中?数刀,险些丧命。这还只是?一个开头,这帮人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疯了似的到处暗杀倒燕派的人,满朝众臣却都作势旁观,竟没有一个肯站出来阻止。”
对朝臣不站出来为倒燕派说话,李攸烨并不感到奇怪。一向以大局为重的高显等人,就算再惋惜她的驾崩,也不会愿意看到玉瑞因?此四分五裂,当务之?急必是?选出后继之?君以运国?祚。而?当时的情?况在中?立势力看来,立不立新君只是?时间?问题,在燕王系看来,立不立世子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对倒燕派来说,只要?是?立,就是?问题。他们既抓不到燕王弑君的证据,又故意拖延新君册立,并且擅弄兵权,无疑犯了朝中?大忌。朝臣当然不会站在他们这一边。而?与此相?反,燕王系虽然志在夺位,所秉承的也不过?是?国?不可一日无君,燕世子登位合乎礼法的规矩,并不触碰朝廷禁区。所以表面上看起来,朝廷的风向是?偏袒向了燕王一方,但实际却未必如此。李戎沛想必是?看透了这点,所以才使出刺杀这种非常手段,目的就是?为了要?激怒他们,把他们往朝臣最忌惮的方向逼,一旦他们沉不住气,发兵围城,那么蛰伏在京的上官景赫就能以平叛为名?先发制人,将倒燕派一举清剿。
谋划得如此周妙,详尽,似乎每一步都算到了,然而?事情?发展真能如他们的意吗?若是?如此,今天坐在金銮殿上的就不是?李攸熔了。她很好奇那只隐藏在背后的老狐狸会采取什?么手段,扑击猎物。
“后来内阁更是?传出了话儿,要?在‘三日后召开宗法大会,推举新君’,这相?当于承认了你驾崩的事。燕王派的人自是?求之?不得,我等力争无效,只能选择后退一步,决定在宗法大会上拥立烁儿。”
“宗法大会,推举新君”,李攸烨阖了阖眼皮,也只有那个人能想出来这种狡猾的主意,一方面满足了燕王系尽快立君的愿望,另一方面,又稳住了手握重兵的伦尊等人。既然他们觉得宗法对己有利,那就叫“宗法”大会,他们想要?拥立别人,那也给他们‘推举’的权力。如此双方都不得罪,先将所有人都稳住,集中?起来加以控制,最后再实行釜底抽薪之?计。她已经可以预见他收网的时刻了,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即使手中?无一兵一卒,也可以出其?不意扭转乾坤。
老狐狸志在让李攸熔复位,维系皇族正统,可谓费劲了苦心。不过?,李攸熔在帝位上已经失尽了人心,想要?扶他重新登基,也没那么容易。李攸烨站在上官景赫的立场,为他设想了一下?,如果他能看出老狐狸的目的,这个局其?实很好破。她也不相?信上官景赫会看不出,老狐狸即使谋划得再精密得当,到了关键时刻,胜负往往取决于硬碰硬的底气,这一点上官景赫不输给任何人。
如果真到了无法挽回的那一刻,有谁还能阻止狼子野心的燕王和上官景赫?
李攸烨是?以现在的结局来猜测当时的情?况,她实在想不出,谁会是?决定局势发展的关键。如果连江令农也未必斗得过?的人,谁又能与他斗?她想遍了所有人,设想了种种可能,却终究没有想到,最终阻止了上官景赫,改变了这一切的,至关重要?的人会是?——上官凝。
还酹千古(一)
时光倒退如梭。
皎月溶溶, 照耀着冷冰冰的慈和宫。这里的景致一分未增,一分未减,只不过退回到了旧日模样, 为何还会感?觉空落落的?江后起夜后在这殿廊里走,觉得陌生, 就问身边提灯的宫女?, “今夕何年?”宫女?愣了愣,忙恭谨地?回答,“回太皇太后, 今个是靖朔元年腊月十五。”
她恍然似的回过神,喃喃着,“原来没有回去。”目光触到地上的银光,又沿着宫墙望到天上,“又回到月圆了。”那?又怎样呢?不过又是?一段残缺的开始。他们从月圆中来,又从月缺中走,从来都无牵无挂, 潇潇洒洒,只剩下她。已经习惯了的,再去习惯就好, 不去想便不会痛。
可是当你不去想时,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