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和宫。江后偏在榻上,手?扶着额,在翻一卷文章,神?色清冷,意态透着疲态。看得厌了,便扔到一边,锁眉思虑事情。
雷豹在侧,“没想到会平白生?出这些事端,如今只要燕王那边死咬着,这件事就难以善了!”
“他这是想回敬哀家!也罢,既然他不死心,既来之?则安之?!”
燕王府。燕七一路引着上官景赫进?了内堂,李戎沛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稀客,请上座!”上官景赫拱了拱手?,掀袍坐在客座,景仍随侍在侧,一脸肃容。李戎沛眯了眯眼,“这位想必就是景将军,果然一表人才,年轻有为!”景仍抱了抱拳,算作应承,“王爷谬赞了!”
侍人上完茶,退了出去,李戎沛咳了两声,燕七过去关好房门,而?后肃立身侧。上官景赫直截了当道,“烦请殿下高抬贵手?,放过犬子,臣必铭记在心!”
李戎沛饮了口茶,道,“上官将军何必这么见外!令公?子出事孤王未尝不痛惜!只不过洪清远死在孤王任上,孤王必须为他讨个公?道!”
“讨公?道就是歪曲事实,构陷我儿?”
“呵呵,上官将军快人快语,孤王也不藏头露尾了!”李戎沛放下茶碗,意味深长?地盯着上官景赫,“孤王并?非有意针对令公?子,若非令公?子,孤王时至今日恐怕连洪清远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点上,孤王还要感谢令公?子!”
上官景赫缩了缩瞳孔,“殿下究竟意欲何为?”李戎沛嗤笑了两声,“上官将军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人是谁杀的你我都心知肚明,只不过谁也不敢到她那里讨公?道!”
上官景赫砰的一声盖上茶盖,对景仍道,“你且先?下去!”
李戎沛端起碗来,吹了吹茶叶,燕七会意,领着景仍告退,合上了房门。
“事已至此,还请殿下指条明路!”
“孤王只想跟上官将军交个朋友!”李戎沛笑道,“你我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被人随意摆布,只不过,孤王比你强的一点,知道自己在哪个位置,而?上官兄则是当局者?迷,为她人枉作嫁衣裳犹不自知呢!”
……
“将军,到了!”景仍掀开车帘,里面的上官景赫不知缘何,脸上酝酿着一股阴郁与?沉怒交织的情绪,他平生?从未见过。
下了马车,他甚至跌了一下,身子向后微仰,景仍等人欲要搀扶,被他摆手?制止,闭眼歇了片刻,步履沉重?地朝家门走去。门外站了很多家丁,见他归来,都迎了上来,上官景赫见了这阵仗,有些生?疑,便问,“夜已过半,不去歇息,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将军,老夫人被太皇太后召进?宫去了,我们奉夫人的命令在此等候!”
上官景赫一愣,“几时候的事?”
“将军刚出去不久,雷公?公?就来传召了!”
他急忙进?门,上官夫人从堂里迎了出来,夫妇打一照面,都从对方的脸色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
“太皇太后召娘进?宫做什么?”
家里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上官夫人有些力?不从心,“只说是召娘叙旧。怎么样,燕王答应松口了吗?”
上官景赫握住她的手?,“且随我回房,我有要事同你说!”
……
“什么?假凤虚凰?不可能,凝儿不会这样做的,我绝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上官夫人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何况,皇上膝下已经有了一个小公?主,这更是天方夜谭,这燕王到底是何居心,居然拿一些市井流言当真,我们绝对不能相信他!”
上官景赫疲沓地坐在木椅中,扶着额头,沉默。上官夫人眼睛红了,“怎么,你宁愿相信他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儿?”
“信与?不信,有何区别?江后十多年的苦心经营,计划得如此缜密,连贯,天衣无缝,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我上官景赫自认阅人无数,从未在心底真正佩服过任何人,时至今日,不得不彻彻底底地佩服她!佩服她的深谋远虑!刻骨铭心感念她的‘恩德’!”案上花瓶碎彻一地,他踩着碎片残渣走出房门,背后,上官夫人瘫倒在榻上,目光怔怔恻然。
风云激变(一)
上官凝一路到了?栖霞山, 下车时?,看见远处的栖霞寺,蒙蒙水雾迷上眼睛。故地重游, 却是形单只影,难免伤感?寥落。离开时?, 被那韦驮殿三?个字吸引了?, 便一直漫步进殿。跪在蒲团前一个人祷告,其余人守在外面不许进来。
“菩萨慈悲,许我以千世情劫, 换她一世钟情,阿弥陀佛!”
“菩萨若慈悲,便不会应你!”不知何时?,殿里走进一个白衣女子,约莫双十年华,举步清逸,颇有临尘之姿。
上官凝分开手掌, “你是谁?为何如此说?”
“我无意?中听见了?,”白衣女子唇上衔笑,眉梢处的那枚红痣像是被点的胭脂, “姑娘,若你用一千世的情劫, 来换一个人, 那你岂不要?辜负一千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