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攸烨勾了勾嘴角:“可以?!”江水拍打着水岸,江里的火仍在呼呼燃烧。听?了李攸烨大致的叙述,李戎瀚突然嗤笑?一声:“原来如此。可怜樊先生还一味想同她斗一斗,看来,连摸她门槛的资格都没有!”
他执起?剑来,端详着沉默:“我想一个人走?!”
李攸烨起?身正欲离开。李戎瀚忽然道:“临终前送两句话给你,皇侄不妨可以?拿来借鉴!”
李攸烨回过身来。
李戎瀚手指在剑上缓缓划动,目光紧紧跟随:“我这一生都在为?权位争斗,临死前方觉,不过一场空梦。如今我已梦醒,却已经沦为?孤家寡人,”顿了顿,似乎笑?了一声:“而你,将来也逃不过孤家寡人的宿命!”
李攸烨眉间一凛。李戎瀚意味深长?地笑?,继而笑?容又暗淡,目光触到她怀里的人物。
“另外,将她尸身葬于霜山,这是她的最后遗愿!”
自始至终未复一言,李攸烨捧着怀里的人,面无表情地离开。
身后。齐王李戎瀚于江边自尽,死前须发皆白,宛若耄耋老者。部下将载着其尸身的木舟,重?新推入江中,随后登船,划向?江心,亦自刎而死。木舟飘飘荡荡往烈焰中心驶去,四十?多年?的恩怨情仇终究化作一场虚无。
孤厦将倾
冷。
不光是手上那具被缓缓抱紧的躯体?, 还有遍及全身的无?法再压抑的情绪,都随脚步一牵一绊地从眼角漫出,以液体?的形势短暂出现并极快消逝于与远处人群渐趋渐近的僻静距离里?。乃至纪别秋等人与她照见时, 她仍是那个从滚烫烈焰中走来的英气卓卓的少年帝王。
“部队原地待命,我要去趟霜山, ”李攸烨道, 顿了顿:“所有军务暂由梁汉勇统筹,城上若有交涉,胡先生一概推脱, 等我回来再做决定!”她说“一概推脱”的时候,转眼望向那晨光中格外?清晰的城楼,目中迸溅着?,与身后烈焰一样的赤度。
一阵急促的马蹄于冰冷晨光中远去,纪别秋怅然地看着?那抹远去的身影,以及她肩上流泻的另一簇盈散的长发,放弃了追上去的打算。城门此时开了一条缝隙, 有拿诏的传令士兵从里?面跑出来,径直奔到正在梁汉勇调度下渐渐整合的骑兵列阵面前:“皇上有旨,宣瑞王即刻入城觐见!”
“瑞王不在, 你刚才?没看到吗?”梁汉勇瞟了他一眼,口气不善道。李攸熔趁李攸烨还在江中便下令开炮的险恶心思, 激起了所有人的愤怒。那传令官见他凶恶的神态, 一时有些僵住, 司马温拉了拉他, 胡万里?上前, 不卑不亢道:“请令官回禀圣上,瑞王殿下此?时不在军中, 殿下吩咐,一切等她回来再说,令官不如暂且回去,午后再来罢!”
竟敢推辞皇差!!
那传令官敢怒不敢言,一万骑兵的阵仗,不管谁见了,气势上都要矮上三分。何况对方背后还是人心所向的瑞王。城楼上发生的一切仍历历在目,李攸熔下令开炮时,楼上当即就闹开了,刑部尚书康大人言辞激烈地直斥今上用心险恶,圣上大怒,要将其拉下去问?斩,熟料城上半数大臣全部跪地为其求情,最后气氛僵持的时候,御林军现任统帅马咸忽然抽刀斩落了执行开炮的御林军左参将黄干,直斥他居心叵测地曲解圣意,欲置李攸烨于死地,才?暂且将事态稳定下来。可怜的黄干最终做了无?辜的替死鬼,连圣上脸色都白了三分。
众所周知,那黄干是李攸熔的心腹,在他还是容王的时候,便对他忠心耿耿,而李攸熔做了皇帝以后,一路提拔他做了御林军参将。在御林军中他代表的就是皇帝的意志,如今被?当着?李攸熔的面儿毫不犹豫地斩杀了,这在众人心中立时激起了轩然大波!
这马咸究竟是谁的人?
早前李攸烨擅自出城的时候,还是他在圣上面前参了李攸烨一本,说她仗势驾马凌人,要求圣上严惩不贷!如今他又?不留情面地杀黄干,惹怒李攸熔,岂不是两面不讨好?
两者相较,嗅觉敏锐的人一瞬间便体?味出其中的不同寻常。如果?他之?前与李攸烨的“敌对”是有意为之?,那么他之?后亲近李攸熔,与那黄干等人交好的表现,便都是他步步为营,故意营造出来的假象!他用卑微的俯首称臣姿态保住了自己?御林军统帅地位,这种方式与李攸烨的忍气吞声何其相似!
一样的敛藏锋芒,一样的及时出鞘,一样的,在最后一刻尖锐地对准了李攸熔!
现在,只要稍懂些形势的人就会明白,这八万御林军恐怕已经不姓皇,而姓瑞了。甚至这京城,甚至这天下……一些早前见风使舵的大臣开始惶惶忧心自己?的前途命运,而康广怀等人不禁喜形于色。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乐见于此?。投靠李攸熔的心腹们把最后一点希望寄托在那号令全军的神武鹰符上,老祖宗们留下的话儿,谁掌控了神武军,谁就掌控了天下,一定没错的。
传令官将胡万里?的话带回,李攸熔脸色阴沉到极致,冷面扫着?全然陌生的城池,以及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