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万里带着李攸烨交给她的任务蹙眉离开?。陈越忽然?入帐。李攸烨迎上?去?:“陈师傅,皇奶奶怎么说?”
“那份名单太皇太后已经过目,她笑着让殿下自行决断!”
“真的?”李攸烨犹不相信,得到陈越的肯定答复,她终于长长地吁了口气?,一丝笑容微微展开?,看来这次全都勾对?了。
原来,苏念奴在锦帕上?除了讲明战船的内容,还?列了一串冗长的名单,名单旁附带各自的详细职位,全都是齐国安插在京城的间隙。名单中的人,涉及到朝中大臣,大内侍卫,御林军,神武军等一千多人,很多都在各自领域担任要职,其数量之多,范围之广真真让人瞠目结舌。难怪苏念奴要用那么小的字来写,若非如此,恐怕十面锦帕都不够。所谓齐国的根基命脉,原来就是四十年苦心经营的一张人脉网络。这张网十几年前就曾发挥作用,将纪别秋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出来,如今更轻而易举地抓走柳舒澜,将燕王妃暗中救出宫。这股隐藏在暗里的势力,就像一颗隐忍不发的肿瘤,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只?要有一人得了这份名单,他便会迅速扩散成?朝廷的心腹大患。想必皇奶奶当年已经有所察觉,才会派了卧底去?齐国打探消息。
现在这份名单落在李攸烨手中,她并没有急于将其连根拔起,而是在名单中勾出了一些关键人物,让江后参夺,先?将这些人除掉,其余的人暂且不动,以免打草惊蛇,狗急跳墙。
没想到这次她勾得人江后一个也没有反对?,仿佛拿了满分似的,她悠然?地转顾陈越:“这些人陈师傅可拿给康大人过目,将其中能找出罪名的,直接论罪。其余人,就交给陈师傅了!”她笑得讳莫如深,陈越明白似的点?点?头,拿着那份勾出来的名单,退出了营帐。
风暴前夕
所有人都走净, 李攸烨笑容敛去,退后几步,坐到堆满令符以及兵书的桌案上。微微侧首, 目光不?知?胶着在哪里?。案角的烛台仰视着她载忧的眉宇,对面的帐帷欣然地接纳着她的影子。不再刻意掩饰眼里?深藏的倦意, 她慵懒地弓着腰却?直挺着背, 就着脑中残存的记忆,开始刻意描摹一道并不分明的轮廓。
朦胧的,似曾相识的女子。
若是按照以往, 一个不?尊她命令,吹她火折子的女子,不?声不?响就走掉了?,绝对会在她心里?留下不愉快的阴影。可如今的灯火阑珊,只隐隐映出她眼底一抹怅然若失的色泽。她必是忘了?什么,她举头哀哀的想。失去了一次刨根问底的机会,那些怀空的零碎的思绪恐怕再也无法衔接了。
一丝漫卷的寒风混合着巡逻士兵的踢踏声幽转入帐, 李攸烨茫然回神?,苦笑着淡化?脑中纷乱的思绪,伸手入怀, 忽然从腰际勾出一只精致小巧的拨浪鼓出来?。她出城时,偶遇一个卖货郎的老汉从夜市收摊归家, 就着灯笼的稀疏光影, 一眼就瞧上了?这只扎在货郎架最顶端的拨浪鼓, 玲珑而别致。偷偷将一锭银子塞进了老汉拴在腰上的钱袋里?, 顺手便取走了这只羊皮面绘着武将彩纹的小玩意儿?。一路爱不?释手地把玩, 直到快入军营时才收起来?。心里的失意愤懑,因这小鼓的存在, 多少勾了?些去。
此时,见帐中无人,她又把小鼓拿了?出来?,捏着手柄悠悠转了?两下,那拴在小鼓耳际的两根皮条便牵扯末端的鼓槌,雨点似的对着鼓面欢脱击打,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乒乓之响。这稍显杂乱的鼓声,在充斥着兵戈铁马的硬冷寒夜里?,并不?十分突兀,反倒像一串清亮悦耳的音符,挠得人耳朵痒痒的。李攸烨嘴边噙着温暖的笑意,唤来?一个士兵,“安排给?单将军报信的人走了?吗?”
“回殿下,还没走,正要启程!”
“正好,你将这个拿给?他,让他捎给?单将军!”她似乎因赶上时辰而弯了?弯唇角,将小鼓递给?那士兵,一直看他领命出了?帐,脸上的笑容才悄无声息的洇散,一丝莫可名状的怅然隐没在玉琢的眉眼间。回头,换了?行军时必备的银装甲胄,自觉恢复了?一脸肃然。提起搁在案上的剑,在烛光不?舍的追逐中,闪身离开帐子。也带走了?帐上唯一浅映的影子。
帐外的只影还保持猝然凝滞的姿势。从那奇异的声响越过?一层层障碍直击心门开始,她措手不?及,周身便被如约而至的冷意冰封。
那意外且醒目的小小鼓声,与江面卷来?的濡湿的风不?期而遇,化?作一场纷纷扬扬的冰凌碎雨,漫天浇下。从头到脚,从指到心,她幽长的青丝与娆美?的裙裾,一概没有逃脱这场灾劫,莫不?湿得淋漓尽致。
隐于黑暗的影子狼狈得无处遁形,心口咽的悲伤难以自抑,只想顷刻间甩脱这萧瑟的冷风。一闪念的逃离,腹里?的骨肉忽然绞出天大的动静,她不?堪重负地弯下腰来?,脸色煞白如纸。
靠着帐幔缓缓栖身,抖着手取出常备的药丸,含了?一粒,掌心便抵在小腹上轻轻地揉,缓解一波又一波干呕附赠的苦楚。想到,痛与爱皆来?自这骨肉,她忽然噙了?满眼的酸涩,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