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散落着斑斑点点的血迹,青砖地面几道长长的拖痕,一直延伸到李攸烨的脚下。李攸烨一眼就看到院落里江后,欣喜之下,跑了过去:“皇奶奶!”
静静伫立在夜色里的江后闻声,眼里的流光乍现,随即一闪而逝,回头看着李攸烨,表情不带一丝波澜,“回宫!”她,甩开袍袖,直接从李攸烨面前绕了过去。
李攸烨愣在原地。转身看着江后远去的背影,不知所措地挖了挖脸。雷豹从后面扯扯李攸烨的袍袖,小声道:“皇上,太皇太后不是让您留在宫里吗?您怎么亲自带兵到上官府来了,这里危险,太皇太后生怕您出事……”
“呃——”李攸烨直了直脖子,追着江后的脚步跑起来,“皇奶奶,孙儿担心皇奶奶的安危,所以才……”见江后似是迟疑了一下,李攸烨一喜,抱住江后的胳膊装可怜道:“皇奶奶,上官录被救回来了,熔哥哥并没有犯杀人罪,孙儿怕您要大义灭亲,心里着急就赶来给您报信来着!”
江后听到“大义灭亲”四个字,止住步子,冷冷得瞪着李攸烨:“烨儿,你该明白,和江山比起来,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李攸烨楞了楞,一眨眼功夫,江后已经踱出去老远,并传过话来:“上官景赫没有回府,上官录的生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听到身后没有动静,江后停下步子,回过头来,看着李攸烨那委屈的模样,心下软了几分:“还不跟我回宫去!”
“哦!”李攸烨欲言又止地咽了咽,颇为沮丧得点点头,却在江后眼皮底下,走到昏睡的李攸熔跟前,要从侍卫手里把他背过来,并泫然欲泣道:“朕的亲哥哥,朕背着他回家!”该加重音的地方她都加了。侍卫恐慌万分,李攸烨的那瘦了吧唧的身板,他们哪敢让她背啊,一个劲儿的求饶:“皇上,您乃九五之尊,怎么能屈尊降贵干这种事呢,还是让臣等抬着容王殿下吧!”
江后一看她居然故意跟自己对着干,脸色一僵,袍袖狠狠一撂,头也不回的朝门外的马车走去。
李攸烨估摸着算是达到了向江后表明“江山没有亲人重”的目的,就放过了那两个连连磕头的侍卫,转为催促他们:“快,快把容王抬车上去,快点,皇奶奶就要走了!”
对李攸烨急剧的变脸,两个侍卫明显缓不过神,“急了喝醋(方言,形容很急)”地抬着人往车上奔,跑得狼狈至极。
江后看到卖力往车上搬运的侍卫,回头瞪了李攸烨一眼,径直上了马车。雷豹驾车,陈越骑马,一行人往回奔去。
“权姐姐——”李攸烨赶紧叫上权洛颖。
“我在这呢!”一直跟在李攸烨旁边,默默不语的权洛颖终于发出声响。
“哦,快点快点,皇奶奶走了!”也不管权洛颖怎么反应,直接拉她到了马前,抱上去,自己再跨上去,动作一气呵成,拽起缰绳,回头命令道:“阮冲,率兵跟上,驾!”
“诺!”阮冲也急急忙忙地跨上马,挥手“众将士听令,跟上!”
上官景赫没有回府,这不是一个好的讯号,李攸烨思虑着,皇奶奶说上官录生死无所谓了,这表示什么?她突然想到上官凝那绝望的孤影,心里莫名为她揪了起来。一面是整个家族的亲人,一面是总是对她逃避的自己,如果争斗起来,她,该如何自处?李攸烨似乎明白了她的眼泪为何而流,换做自己,恐怕……她低头看了眼安静地坐在身前的权洛颖,下意识地把她往怀里揽了揽,熟料一个巴掌拍在了手上,李攸烨吃痛,苍蝇似的搓了搓手,赶紧规规矩矩得放回原位!
江后坐在马车中,面无表情地掀开摇荡的布帘,对旁边策马飞驰的陈越道:“陈越,哀家改变主意了,要活的!”陈越点了点头,勒马拐向旁边的胡同去。
江后坐回原位,嘴角荡漾起一抹冷笑。你是在威胁哀家吗?呵呵,哀家小看你了——上官凝!
孰轻孰重(二)
建康城外二十里,夜出奇的寂静,一处隐秘的树林里,偶尔抖出几道寒光。衬得周围越发阴冷。突然,树林外传来一阵急切的马踏声,马上的人儿一拉缰绳,停在苍茫的夜幕前,大声喊道:“在下张云,求见晋王!”
话音刚落,原本还是空荡的地方,突然升起一排赤色火把。紧接着,一个如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张将军,别来无恙!”
待看清那张耐人寻味的面孔,马上的人儿愣了一下:“世子行动好快!”
随后翻身下马,三步并做两步凑到李攸炬面前,低声道:“我们的计划成功了,上官录果真死了,而且是被容王当众‘打死’!”
李攸炬勾起嘴角:“这么说,上官兄弟二人,进城了?”
张云笑道:“是,待会紫色信号升起,就是大功告成之时,到时晋王就可以以率兵勤王的名义进城平叛!”
“好,张将军助我一臂之力,他日我父王登位必会厚待张将军!”
“不敢,不敢!”张云诡谲道。
李攸炬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砸在衣襟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