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攸烨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讷讷道:“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是你爷爷,江丞相……”声音慢慢小了下去,“他出的主意,我只不过是从犯,而已。”后来就变成嘀咕了。
江玉姝恨恨地瞪着她,她觉得李攸烨就是天生下来折磨她的。她大概永远不知道一个人在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不眠不休十五个日日夜夜,只为等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事情。如果当时没有人来接她,她可能还会那样傻等下去。
李攸烨见她不说话,眼睛里似乎蓄满了泪水,波光粼粼的,看起来挺可怜的,心里很不难受。虽然觉得自己有错,但又不好意思承认。
“对不起嘛!是我错了,下次我不这样总行了吧,你,你别哭行吗?”
“谁说我要哭?”江玉姝把眼睛撑得又大又圆,强制自己不让眼泪流下来。甚至往上仰了仰脸,又低下头来,却坠出了两粒金豆子,“为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哭,不值得。”
李攸烨嗓子被噎住,只当她说得是气话,自己也有些生气。其实,她心里一直觉得,骗她离开是为了她好,毕竟自己将来是要离开皇宫的,她可没打算当一辈子皇帝,这个皇宫注定不属于自己。如果她被招进宫来,可能就要像皇奶奶一样,一辈子孤独,没有自由了。
“李攸烨你听着,从今以后,我江玉姝不会再喜欢你一丝一毫,十五天抵上我们认识的十五年,你我之间的缘分到此为止!”她终究没有忍住,积存的泪扑簌簌地落下,顺着脸颊,洇入脖颈,注入心的位置,化作烫心的裂痕。
“不是吧,玉姝,你不是说真的吧?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不就是骗了你半个月么,这样吧,我让你骗回来,一个月总行了吧?要不就一年,欸,玉姝!”
可李攸烨还想着跟她算算账,看着她夺门而出的背影,瘪瘪嘴,终于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幼年往事
晚上,李攸烨唉声叹气地摆了一桌小酒,在院子里自饮自酌。
权洛颖沐浴前看见她在石桌旁对月长叹,沐浴后一开窗,见她还杵在那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披衣气冲冲地走出来,“喂,你还有完没完啊?喝酒就喝酒?干嘛啊啊得叫啊?”
李攸烨红着脸,“哼”了一声,“你没看见,我在跟月亮聊天吗?我不‘啊’几声,她能听得见?”其实李攸烨就是“啊”给她听的,凭什么自己这么郁闷,她还那么高兴的样子。
“神经!”权洛颖抱着胳膊,忽然挑了挑眉,“欸,你是不是失恋了?”
“失恋?是什么?”
连失恋都不知道?嘁,真是落伍。权洛颖鄙夷地坐下来,“失恋呢,就是你喜欢的人,突然不喜欢你了。或者说,你和你喜欢的人,突然因为某种原因分开了。”
权洛颖见她一副了悟的神情,来了兴趣,八卦兮兮地飞了她一眼,“说说呗,或许,姐姐能帮你开解开解。”
“开解什么?我又没有失恋。”
“嘁,没有失恋,干嘛装成一副失恋的样子啊!”权洛颖有点无趣。
“谁说我装了?我失妹了不行吗?”
“师妹?师妹是什么?”
“失去妹妹啊!”李攸烨反过来鄙夷她,“既然失去喜欢的人叫失恋,失去喜欢的妹妹就叫失妹呗!”
权洛颖纠结地看了她一眼,“唉,算了,算了,那你说说,你是如何失妹的吧?”
“唉,该从何说起呢?”李攸烨荡着小酒,眼睛微微眯成了一条线,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那是在她七岁的时候。
辅仁七年,燕北大雪,天寒地冻,寒风肆虐。蒙古境内冻死牛羊无数,蒙古王木罕为了族人生计,不惜撕毁玉蒙停战盟约,再次南下侵扰北境。
燕王李戎沛率军奋勇抵抗,身先士卒,在北雍关击退来犯敌军,却也被流箭射中,身受重伤。边军一时群龙无首,连连败退,眼看北雍关即将失去,背后的燕云十六州岌岌可危,江后力排众议,带七岁的李攸烨御驾亲征,到北地亲自坐镇。因为帝后降临,北雍关守军士气大振。上官景赫亲自接掌帅印,率领将士全线反扑,将来犯蒙军全部歼灭于北雍关外。
这一仗打得举国欢腾,一扫玉瑞遇蒙不胜的前耻。不过,李攸烨当时太小了,对这些事情只有一点点的印象,反而对另一件事记得特别清楚。
当时她和皇奶奶住在燕王宫里,有一天她和玉姝偷偷跑出来玩,手中还抱着一个手炉,但不知怎地,手炉滚到池塘的冰上了。
“玉姝,玉姝,我好冷啊?”
年幼的李攸烨把手搁在嘴边哈哈的吹气,一张小脸冻得通红。
“谁让你把熏炉当球踢来踢去的,这下好了吧,掉到池塘冰上了,看你怎么捞!”
江玉姝不知道是不是跟她爷爷耳濡目染,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数落她。最后视线落到池塘中间的那个“铜蛋”上,皱着眉头,一脸为难。
两个小人站在池塘边上,翘首望着冰上的手炉,李攸烨冻得跺脚,“要不我们回去吧,外面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