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波挑浪,御风回翔,光影暗动,左右生风,一袭白衣在殿内翩翩飞舞,“哗哗”如流水的剑声时起时落,江后立在殿外,看到这似曾相识地窗影,不觉间竟湿了眼眶。
犹记得也是这般无忧无虑的年纪,有一个少年曾执她的手领她踏入这间清幽的大殿。那个少年叫李安载,就是后来跟她纠缠了半生的,她的情郎,她的丈夫,她的对手。
“栩儿,跟我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那时她还只是江姿栩,只能紧张地跟在少年的背后,小心翼翼地在殿里穿行。她听爹爹说过这清斋殿是玉瑞国历代君主斋戒的地方,外人不得擅入。好几次她都想要退缩,但是碰上那少年温暖的眼睛,便莫名地跟了下去。
“栩儿别怕,有我在呢!”他当时拍着胸脯向她保证的样子,至今令她记忆犹新。
那天,他们在大殿最深处的一张供案前停住,十七岁的李安载目光灼灼地落在那把镶龙嵌玉的宝剑上,眼神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栩儿,看,这就是我要给你看的东西!”
一把宝剑?江姿栩朝那剑淡淡地看了一眼,疑惑地望着他。
“这就是平波剑,当年太祖爷爷就是拿着它横扫千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最终才建立了玉瑞国!”李安载兴奋说着,那盎然的神采,珍视的目光,连她这样平淡的性子都被他感染,忍不住又朝那剑瞅了两眼。
“你知道吗?每次看到这把剑,我都能感受到皇爷爷当年征战沙场所向披靡的样子,何等的英雄气概!我好想像皇爷爷一样,浴血沙场,建功立业,将来也建立一番大事业!”李安载心驰神往地目着鞘上的龙纹,周身的血液似在沸腾,江姿栩不禁正视起那把剑来。
“太子哥哥是想像太祖一样做个大英雄?”江姿栩噙着笑问。
“是。但是可惜,我只是太子,将来最多不过做一个守成之君,没有办法建立像皇爷爷那样的丰功伟业!甚至也不能像二弟那样出将入相,征战沙场!”
面对着先人的耀眼光芒,少年竟有一种恨不逢时的落寞。
“其实,当大英雄不一定要上战场啊,如果将来太子哥哥能够把国家治理好,一样可以成为被后世称道的大英雄的。”
“栩儿,你觉得我可以成为英雄吗?”李安载望着眼前人,俊朗的面容隐含一丝期待,似乎她的肯定就是他能做英雄的保证。
“那是当然,爹爹说,玉瑞的国君个个都是大英雄,太子哥哥将来是要当国君的人,自然也会是个大英雄!”江姿栩不假思索地说。
显然这个回答并未让那少年满意,他上前两步,捧着她的手认真问:“那栩儿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江姿栩抿嘴不语,脸颊却微微红了。彼时的她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一颦一笑皆婉转生情,令人心旌摇荡,目眩神迷。然而李安载真实的感受远远不止这些。他总觉得她像一幅还未展开的瑰宝画卷,凡人领略的只是她愿意展示的一小部分,她真正美景尚隐藏在卷中,无人可以涉阅。因此他想拥有她的全部,想用一生来阅读她,探索她,珍惜她。但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给自己这样的权利。
她抬眼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清晰地回答:“不管太子哥哥会不会成为大英雄,栩儿都会在背后支持你的!”
“真的吗?”李安载犹不敢相信。
“真的!”她的唇角微微上扬,眼睛出离得澄净。李安载看得呆了,在她的脸变成樱桃色之前,他终于缓过神来,似是被一阵春风拂过俊朗的面容,他嘴角飞扬起来。
“栩儿,将来我若做了皇帝,你就做我的皇后,我若成为英雄,你便是英雄的夫人!到时候我们一起骑马踏遍整个玉瑞河山,你说好不好?”
他自顾自地开始畅想未来,身边人痴痴地笑着,似也跟着他的幻想而心驰神往。
“栩儿,我太高兴了,你站着别动,我要为你舞一回剑!”
永远忘不了那天在大殿中见到的场景,那个意气风发的俊逸少年,在自己面前,用辗转、悠扬、恣意、盎然的翩然身影,尽情地展示着他的理想,和他的远大抱负。
剑在他手里纵情飞舞,许久,许久,直到渐渐与他融为一体。那一天,自己的目光永远地凝滞在他的身上,被他的笑容和自信感染,她甚至预见到了他所设想的所有未来,包括自己从此深陷下去,哪怕幻想成空,哪怕万劫不复。
只是没想到,一晃就是四十五年,我们都没有变成自己最想成为的那个人,如果当初能够预见今日的种种,你是否会后悔,年少时许下的那个英雄梦?
为了那个梦,你赔掉了江山,赔掉了亲人,也赔掉了我们的爱情。
我时常想,究竟要赔什么时候,我们这一代人的血仇,才能真真真正地了结干净?今日的她像极了当年的你,我该怎样做,才能阻止你们骨子里的血脉延续,阻止她成为另一个你?
随着殿内那剑舞声戛然而止,江后的思绪也漫过沧海,回到现实中来。试图掩饰自己眼角的湿润,她下意识地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