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功夫,阿秋和竹姑常去洗东西的那条小河全冻住了,水面厚厚的一层冰凌子,雪开始融化,空气中也散发着冷气,比下雪还要冷,加上冷风一吹,直冻得人流鼻涕,在外裸露的皮肤被风吹过的发痛,都不敢伸手指头。
这样冷的天冻得小豆子都老实了多,也不闹着要出去晃悠了,直躲在被窝里不出来,头也跟着身子藏在暖和的棉被里。
最近她都跟着阿秋一起睡,阿秋不管她,任由她在窝里钻着。起来第一件事先把炉子生起来,洗出些生红薯,又把昨夜的剩馒头切成一片一片的,摆在火炉边上烤干,等到馒头片变成焦黄色,咬上一口又脆又香。红薯是黄心的,烤熟之后里头沁着股蜜油,口感糯甜,拿在手里头烫得还能取暖
阿秋先捡软些馒头片给小豆子吃,这丫头牙不好,不敢给她吃太硬的。
“看是什么好吃的。”阿秋进屋,笑着去掀床上堆着的一团被子。
“馒头片!”小豆子闻到了那股香味,从被子里头窜了出来,她好久没吃过了。
阿秋还熬了米粥,哄她:“起床配着粥吃,给你碗里的粥放了红糖,还烤了红薯,都是甜甜的。”
“我要喝甜粥。”小豆子还没喝过甜粥,但她觉得甜的东西都好吃,立马闹着要穿衣服起床。
“好好好。”
粥是拿白米熬的,姐夫今天不在家吃饭,阿秋就放了少些水,所以今天的粥显得格外稠,掀起锅盖还冒着乎乎的热气,往外散着烫人的白烟,在寒冷的冬天里头来上一碗,能直直烫到心里头。
阿春夸赞阿秋越来越能干,小时候跟在她后头跑的小丫头真是长大了,也能自己挑起厨房做顿饭。
晌午的时候才漏出点阳光,阿秋领着小豆子在巷子边转悠一圈消食,小豆子却蔫蔫地没精神,眼都睁不开,平时最乐意出门的一个,这会儿连个笑模样也没。
阿秋吓一跳,赶忙摸她额头烫不烫,细声问:“怎么了,难受?”
小豆子蔫头耷脑地摇头,“小姨我好困,想睡觉。”
“那我们回家睡。”阿秋托起她小屁股,抱着她往家走。
到家后,小豆子刚挨着床边就睡熟了,阿秋仔细给她盖上被子,又不放心摸摸她,倒是不烫。
阿春也来摸她,思量道:“估计是昨晚上没睡好,白天又受凉,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听了姐姐的话,阿秋放下心,也跟着小豆子睡了会午觉,醒来时天又阴沉沉的,呈着深灰色,云都不见了,太阳不漏一丝光,一时分辨不出是什么时候。
小豆子还在熟睡着,脸蛋潮红,阿秋觉得不对,一摸额头滚烫,还出了一身的潮汗。
这是烧起来了,阿秋心突突,去喊姐姐来看,阿春看了也慌。
家里俩大人翻箱倒柜找着伤寒药,小豆子醒了过来,嘴里头哼着娘,想吐,然后“哇”一声把白日吃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家里头偏偏找不到伤寒药,阿春也无措,收拾着脏乱,嘱咐让阿秋去陈家请阿婆过来看看。
“好。”阿秋急忙跑着去陈家,这会也顾不上什么怕狗,用力直直地拍着陈家大门,引来大黑狗不满地吠叫。
陈策这会正在厨房里头烧饭,连围裙也没摘,听到拍门声和狗叫,去开门下意识的边问道:“谁啊。”
没成想是阿秋,看她慌里慌张的样子,他也跟着担心:“怎么了,出啥事了?”
“豆子突然发热了,家里头没药,阿婆在吗?”
听到这陈策也皱眉,桥东有户人家生孩子,阿婆晌午走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阿婆去桥东接生了,烧的很厉害吗,你姐夫在家不?”
阿秋摇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挨着巷子的那条街上也不见有过药馆。
陈策见她摇头,扯了身上围裙往屋里头走,边解释道:“城南那有个药馆,我带着你们去。”
天空灰沉沉的,刮着西北风,吹的人头痛,陈策倒是人高步子大,现下着了急往前走着,阿秋更撵不上他,只能看见他背影。
陈策进家里头先给阿春解释一番,而后才弯腰从床上抱小豆子,发现这小丫头身上都烫的吓人,给她裹了层棉被把头严实裹住,才敢抱着她往外走。
阿秋也撵着他去,一路上陈策看她跟得费劲,不禁放慢了步子。
阿秋见他慢下来,心里面也嘀咕,他是不是走累没劲了,她终于能撵上他了。
城南离巷子倒有好些距离,足足穿了两条街才到,这会儿才下了雪,正冷的时候,一路上更没有什么人,黑摸咕咚看的人心慌。
药馆挺大,屋里沉浸着股草药的苦涩味,在柜台后面陈列着两道大柜子,上头有一排一排小抽屉,写着各列草药名字,柜顶挂着用草书写着的“悬壶济世”挂匾。
坐诊的是留着白胡子的老头,这天见到小孩发热见惯不惊,摸过小豆子额头,又问阿秋,“什么时候发热的,这几日得风寒了吗?”
“没见她流鼻涕咳嗽过,早上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