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云想了想,也没拦他,忙让人准备,待太医给太子看过,便带着哭得声嘶力竭的袁云书,跟在太子车驾后,去袁家不提。
本来江凌的任命,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离京多年,年纪又轻,还不是正经科举出身。
袁相这一亡故,有人嫌京城的水还不够浑,开始传言,说袁相是被江凌逼死的。
这明明是欲加之罪,可是不过几日,全京城都知道了。
这日早朝,仍是太子主持。
便有御史在大殿之上,逼问江凌:“袁相劳苦功高,配享太庙!如今遭此横祸,皆因你这竖子蛊惑圣心!你何德何能?竟敢鸠占鹊巢!还不赶紧请辞,向天下人谢罪!”
江凌看时,就见这御史长得额头狭窄,唇厚如肠,有些眼熟,他向来记性好。隔了这许多年,还是一下就想起来。
这正是当时弹劾许夫人的那个御史。
不是顾家就是诚亲王的人。
搞掉他,不用说,是想推顾尚书为相。
他环视四周一眼,紫朱一片,大殿内光线虽不够明亮,仍能看清,众人都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只有王尚书与景阳侯等几人眼露担心。
他当下垂头丧气,表现得十分沉痛,道:“袁公劳苦功高,配享太庙!本相深以为然,自当亲自奏明皇上,给袁公加谥号,进太庙!”
太子当然不可能不同意,当下点头。
他虽看不惯江凌,可是与诚亲王与顾家相比,江凌已经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现在袁相没了,他能靠谁?
江凌见太子点头,便转身看向那御史,道:“袁公不过是正常病故,何来横祸之说?你身为御史,不知道言必有所本,本必有所据么?太医院徐院正可在?”
徐院正忙出列。
那御史梗着脖子,义正辞严,道:“正常病故?他本活得好好的,你一回京,他就活活被你气死了!徐院正,你多年来受了多少袁相的恩惠,如今你难道敢替江凌这个竖子,撒下弥天大谎,蒙骗天下之人,堵住悠悠众口不成?”
他骂得痛快,江凌也不理他。
一时徐院正从怀中掏出两本蓝皮册子,双手捧给江凌。
江凌接过,自己也不看,递给太子身边司礼太监,道:“请公公念一念,袁公过去两年的病情医案!”
众人见状不由都暗暗倒抽一口凉气。
看来江凌早有准备。
不然这徐院正也不可能天天揣着袁相的医案上朝。
可他竟然从未提过。
明明这几天,四处都在传他的骂名,他却一直按兵不动,想来就是等的这一刻。
年纪轻轻,竟是这般沉得住气。
皇上果然宝刀未老,有识人之能。
那公公便尖声细气地念了起来。
从两年前开始,袁公便是百病缠身,每两三日,便要请太医。最初是风寒,后来是咳喘,再后来是头风,消渴,最后是中风。
光是今年,便已经小中风三次。
竟是一直不为人知。
越念,朝堂之中众官的头便压得越低。
袁公哪里是被气死的,分明是被活生生累死的。
若是中风之后,不隐瞒病情,回家荣养,哪里会暴毙?
太子一边听一边早哭成了泪人,他一哭,朝堂里也是哭声一片,江凌这才叫停,道:“若是本相早日进京,或许还能救袁公一命,可惜啊可惜!”
没人能反驳。
要怪先要怪袁相自己隐瞒病情,不肯告老。细究起来,甚至有欺君之罪。
那御史见状不妙,便道:“这事却是怪徐医正!有这样的病案,却替袁相隐瞒得一丝不露!”
江凌喝了一声:“你身为御史,弹举百僚本是职责所在。但你不查其事,虚听人言,就敢在这金殿之上污蔑圣上!圣上登基近三十载,政通人和,英明圣武,你怎么敢红口白牙说圣上叫人蛊惑?此大不敬之罪,该当如何?”
诚亲王与顾尚书敢攻,他就敢反击。
他若是今日不借机收拾了这个御史,斩断诚亲王顾尚书一指,镇一镇文武百官,那他还有什么本事当这个宰相?!
所图非小
这时诚亲王等已经感觉到了不妙。
御史台下分台院、殿院、察院。
这位宋御史如今已经是殿院侍御史, 掌仪法,纠百官之失,替诚亲王屡立奇功。
九年前若不是江凌手腕厉害, 许夫人一事, 景阳侯府都已经被他扳倒了。
诚亲王立刻朝百官中某人暗暗一望。
那人面色黑黑, 立刻出列, 道:“殿院侍御史助陛下亲贤臣,远奸佞,面折廷争,本是份内之事。江……”
这人正是顾尚书,他话到此处, 蓦然顿住,有些为难地看向江凌。
就见江凌身穿紫袍,腰缠玉带, 长长地展脚幞头微微颤动,可一张脸庞却玉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