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仙堂的酒宴早散了。
敬国公与敬国公夫人在素日起居的微君堂。两人坐在堂屋的大紫檀八仙桌旁。
柳镇则坐在他们左下首。
敬国公夫人也喝了些酒, 此时只觉得胸口一阵阵浊气上涌, 伸手扶了扶额角, 心情烦闷得想要提剑杀人。
眼神却投向跪在地上的顾茹身上。
当初她明明看好了的。
谁知道, 还是看走了眼。
平素也就罢了。今日跟卫锦鱼一比,她就忍不住生气。
明明卫锦鱼来前,她还特意嘱咐过顾茹,让她今日别腻歪着镇儿,平白惹恼卫锦鱼。
许氏已死, 景阳侯圣宠未衰。江凌又气势如虹,前途不可限量。卫锦鱼……她是真喜欢,若不是两家如今这关系实在是尴尬, 她是真想拿卫锦鱼当闺女疼。而且,卫锦鱼这人,平素待人虽好, 可也是个不怕事, 不好惹的。
看看那个常家姑娘如今落了个什么下场。因是她惹的祸, 一族人都埋怨她。常家为了退赔贪污的款项, 直接把她卖给了一个商人做妾。
还有柯秀英。
江凌倒没对柯家怎么样, 只是让人找机会在太子殿下跟前提了一句, 柯秀英在王家的表现。
柯家就吓得逼着柯秀英赶紧去给卫锦鱼道歉。
更何况, 卫家与顾家因为许氏的事,已经成了死敌。他们与卫家关系不好, 可也并不想跟卫家也成死敌。
景阳侯还是兵部尚书呢!
不说别的,就光说镇儿如果上了前线, 需要兵部的事情多着呢。
白白刺激得罪卫锦鱼,能有什么好处?
卫锦鱼走后,她不过是教训了顾茹几句,说顾茹不该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顾茹竟然还敢顶嘴,说什么是因为进门时,叫门槛绊了一下,才无奈抓住镇儿的。
当别人都是傻子么?
她还不知道镇儿的心思?
若是可以,镇儿恨不能把这两个媳妇全休了,立马娶卫锦鱼为妻。
什么脚下绊了,分明是故意的。镇儿不过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没立刻甩开她而已。
她这两个媳妇,锦心是太蠢,这个又太精。都不像卫锦鱼,心思正人又能干。明明是老天给她送上门来的媳妇儿,当初她怎么就白白错失了呢?!
瞧瞧,顾茹顶完嘴,就又立刻说自己不该回嘴,往地上一跪,还捂着小脸,哭得梨花带雨,直掉泪。
好像做事错的人是她一样。
想到这里,她掐了掐额角,皮肤泛起一片红。
“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别跪着了,起来吧。”
敬国公显然也有些不耐烦,他也喝了些酒,只想早点出去走走散散。
“公公,婆婆,媳妇自进门来,便处处小心,步步谨慎,唯恐伺候不周。婆婆说的话,我哪一句敢不听啊?今日媳妇真的是冤枉。还请婆婆一定要相信媳妇。”
敬国公夫人听得火气直冲天灵盖。
敬国公都给她台阶下了。
顾茹居然不依不饶。
难不成还要逼着她这个当婆婆的跟顾茹认错不成?
她是错了。错在识人不明。
可是锦心如今不也乖乖老实了么。
她就不信,她收拾不了顾茹。
不过收拾顾茹,可不像收拾锦心,硬来不行,只能来软的。
她强压脾气,嘴角慢慢勾起,道:“我们婆媳向来相得,哪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理。快起来吧!”。
顾茹手上的帕子动了动,却仍是不起身,也不说话。
敬国公夫人头上都要冒烟了,嘴角抽了几抽,硬声道:“你这般孝顺,我也舍不得你。我看镇儿去边关的事,就等等。等你有了身孕,为我们柳家留了后,再让镇儿走,也不迟。反正你们都还年轻。”
说着,她转头看向敬国公,语气狠狠道:“一个不够。养大镇儿一个,我是担了多大的心!至少要两个。你说好不好?”
不想敬国公没完全站她一边,反横她一眼,脸露不快,点头敷衍说好,起身抬脚就走。
敬国公夫人只觉得心痛如被枪戳。
“顾茹,你是个孝顺的,带你走了,家中无人孝顺母亲,我也不放心。母亲,既如此,不如……我还是带锦心走吧。”
她正不知该不该留住敬国公,却听镇儿如此说。
转眼看去,镇儿也起身了。
敬国公立刻回头顿住了脚。
敬国公夫人心里一喜,扬起了英武的眉。
可不是?两个媳妇就是这点好。一个不成,不还有另一个么?
顾茹身子一歪,坐倒在地上,浑身颤抖如风中杨柳,又气又怕。
自从她嫁进敬国公府里,还是头一回受今天这样大的委屈。
虽是极力忍耐,她眼中还是不住地涌上泪水来。
一滴一滴的泪滴在青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