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去敬国公府这件事上,她便决定不跟江凌说,看看江凌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再以这事为由头跟江凌好好谈谈。
去敬国公府免不了要准备些礼品,不过她也知道人家什么都不缺,便没多费心。
正好菊花还没开残,便带了十二盆菊花过去。
除了绿窗纱影,金背大红,还有粉白的龙吐珠,娇黄的黄香梨,雪白如冰的残雪惊鸿等。
五颜六色,单独放了一整车。
到了敬国公府,便先去见锦心。
锦心依然住在履霜院中。
此时正值深秋,冷冷的阳光照在院中两棵红枫树上。树叶一半红得憔悴,一半已经残了,青砖地上辅着一层半红半黄的落叶。
明明是簇新的院子,又有这红色的枫,不知为什么却透着清冷。
锦心没有出来迎她。
丫头通传了,引着她进去。
进了西梢间,就见屋子里的摆设干净干净,琳琅满目的。地上放着四张紫檀镶大理石太师椅和四张花几。花几上摆着雨过天青汝窑云龙纹梅瓶。瓶中插着三枝雪团似的白毛菊。
炕上放着同套的炕桌,桌上放着一套天青盖碗,铁壶,闻香杯等茶具。卷着青灰锦被、鹦鹉蓝褥子还有紫灰色引枕。
虽显得素净了些,但也十分雅致大气。
锦心身上穿着雪白的菱花锦的袄裙,外面套一件淡松烟色的比甲
想来虽然出嫁女只需要守孝三月,锦心仍是穿得极素。
看她还不算太狼心狗肺,连自己的亲娘都冷血,倒让锦鱼心里好受了些。
便上前叫姐姐。
锦心上身坐得笔直,伸手轻轻一摆,仪态端庄,请她上炕。
锦鱼走近,见她比之前去吊丧时又瘦了些,脸色很是苍白。
锦心便又摆了摆手,旁边丫头立刻上前给锦鱼上茶。
这丫头便是之前去给她送信的那个。长了一对厚厚的小圆唇,倒好认。
锦鱼拿着小巧的定窑白瓷铃铛杯把玩,没作声。
过了片刻,锦心才又挥了挥手,屋里的丫头婆子便都没声地退下了。
屋里没了人,锦心才低下头,双手互握着,半天道:“当初是妹妹救了小公爷。如今,还请妹妹再救他一次。姐姐感激不尽。”
锦鱼有些讶然。
印象里,锦心从来没有用这样平平静静带着谦恭的态度跟她说过话。
这些话,若叫锦兰来说,没半点难度。
可对锦心来说,却是不知道要用多大的力气。
锦心多少还是学会了妥协,终于明白,光靠发脾气,什么事也办不成。
为了达成目的,即便要向自己曾经完全不放在眼里的人低头,也低得下来。
有了这样的本事,锦心在敬国公府好好活着,应该不会再是个问题。
她想了想,问:“姐姐可想过,这样做对自己有何好处?”
锦心低着头,双手仍是端正地握在小腹前,姿态柔顺,却有些僵硬,道:“我没想过我自己。我心里只想着小公爷的安危。”
锦鱼心头猛地一跳。
她转了转自己手上的铃铛杯,嗅了嗅茶水的香气,觉得有些烫手,便轻轻放下。借着手上这些动作,她飞快地理了理思绪。
锦心这样说有两个可能。
一个可能是真心。
一个可能是假意。
若是真心……锦心实在没必要在她面前演得如此平静。
你若真的担心一个人的安危,怕他一去不回,会不会哭着喊着求着他不要走?
便是她,当初明知江凌去赈灾不会有什么危险,担忧之心也是控制不住的。
现在北边不太平,虽说柳镇不会像个小兵冲在第一线,但是战场上毕竟刀枪无眼。
所以,锦心这样平静,多半便是假意。
若锦心是假意,那么阻止柳镇的目的何在?
为了能继续跟顾茹在敬国公府斗下去?直到把顾茹斗垮?
还是只是虚晃一枪,继续让敬国公府以为她对柳镇痴心不改?
看来是她小看了锦心。
锦心终于懂得玩心机了。
不过,她仍是不赞同这样机关算尽的做法。
她想了想道:“这里并无外人,姐姐若是对小公爷仍是痴心不改。那也就罢了。若是……姐姐如今已经放下,不如就彻底放下。想来你若想和离,他们也不会阻止。姐姐还年轻,还有几十年的光阴要过……”
这都是肺腑之言。
也是真心替锦心打算。
锦心低着的头,一动不动。
可是锦鱼却看见一滴泪落在了她腹前紧握的手背上。沿着手背微凸的青色经脉滑落。
然后,锦心轻轻地摇了摇头,黑鬓上那一朵白毛菊晃了几晃。
她还是那么的固执。
锦鱼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