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春初,温度一日比一日低,寒冷凶猛的大风吹在身上,将酒水带来的昏沉扫去大半。
霜盏月舒服地眯起眼睛,撤去护体灵气,站在猎猎寒风中只觉通体舒畅。
午时入宫饮酒作乐,胡闹许久,现在天已经彻底黑下来。皎皎明月当空,浅云冷色盖住一片星光。不是晴朗的好日子,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说来娘亲好像说过,凤血神石化成的花开了。
凤血神石,最初来到妖域时,由一位老道所赠。
如今想起那日的占卜,竟然全部印证。
焦晨的另一段姻缘,商伴烟与徒弟的团聚,还有殿下求仙问道的终末。
那老道是什么人,竟有这样狠辣的眼光。
不过为何独独在赠她凤血神石时未曾泄露天机?难不成像他那样的神秘道士也会畏惧上天责罚吗。
想不明白,索性不再继续想。霜盏月有些时日没来神木宫,只能凭借模糊的印象在宫内穿梭,好在神木雄伟,经过黑龙一战后与天齐高,以此为参照物即便随意闲逛也能来到树前。
霜盏月慢悠悠地靠近,明显能感受到随着距离缩短,周遭的温度不断上升。分明方才还清寒刺骨,等来到神木面前时已经灼热难耐。
炽热的暖意像是阵阵热浪,几乎要将四周的一切吞噬。
隐约之间,仿佛有阵阵凤鸣在耳边响起,与藏匿心尖的最后一缕凤火发生共鸣,引得心口一片难耐。
霜盏月捂住胸前,隐约预料到什么,焦躁难安地束缚凤火。可惜毫无作用,她是擅冰的妖狐,天生与火焰争锋相对,能够平衡两者力量已经是极限,又怎么可能控制凤火。几息过去,凤火终于突破束缚,从她的心中钻出,像是归巢的鸟雀,头也不回地钻入盛开的花朵中。
好在它并非无情,未曾将凤羽一并带走。
火焰渗入花朵,四周温度进一步攀升,烈焰于花瓣燃起,迅速朝着神木躯干蔓延。
天道仍未独立,而今依然寄居在神木当中。一旦神木损坏,这片世界也将毁灭。
霜盏月吓一跳,连忙用冰气镇压,本以为难起作用,谁曾想凤火遇到冰气竟毫不反抗,分外乖巧地退回花中。
一种冥冥预感升起。
殿下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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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去神木宫?最近你对灵界可真上心, 难不成是看上宫中哪位女子,想要拉回灵霄宫当妃子?
霜盏月推开门, 还没来得及离开就听到娘亲的打趣,眉头微皱,反驳:只是赏花散心。
自从几月前心口的凤火被吞噬之后,霜盏月就对那朵花产生十分复杂的感情。凤火不灭,凤凰不死,自从黎伶陨落,心口的火焰数次濒临破散,霜盏月不知耗费多少功夫才保住,即便知晓殿下的魂魄已经燃尽, 依然心存侥幸,期待着有朝一日奇迹降临。谁曾想奇迹还未出现,唯一的火种就被花朵蚕食。
殿下,是你吗?
向花朵询问,自然无法得到任何答复。
霜盏月心境久久难以平复, 因而时常会去看看。
你说那朵凤血神石化成的花?也难怪, 毕竟是你送给黎伶的东西。凌华慢悠悠地伸一个懒腰, 刚好这片世界最后的缺损也已经修复完毕, 现在的我十分清闲,一起去吧,再拉她们喝个酒。
还喝?霜盏月头疼不已, 娘亲还嫌闹得不够吗。留影骗钱就算了, 竟然还趁着焦晨灵力阻塞,把她挂在神树顶端的树梢上, 那么高, 几乎赶得上先前的万仞山颠, 我还是头一次见她吓得花容失色。
凌华心虚的别开脸,上回是我不好,闹得有些过了,这次吸取经验,一定把握好分寸。
霜盏月斜她一眼,从这句话就看出来娘亲必然没有知错,有先前的教训,她们不会再上当。
凌华挑眉,意味深长地笑着:那可不一定。
饮酒闲游,切磋修炼,世界正常运作之后,不论是神木宫还是灵霄宫都清闲下来,时间散漫枯燥地流淌,一转眼又过去五年。
五年间,霜盏月几乎每月都会抽出几日时间到神木宫暂住,带上一些搜集来的天材地宝,不断地将养分注入花中。她不知道自己的一厢情愿有没有作用,只是希望花朵能常开不衰,连带着最后的火种也永远并存。
在她的精心照料下,花朵色彩越发艳丽,强劲的火焰几乎将空间扭曲。好在温度虽高,却分外听话,至今为止从未伤及他人。
伯母说得果然不错,霜姐姐当真在这里。
霜盏月正在出神地赏花,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扭头看去,竟是多年不见的长锦。
十年里长锦和魔君四处闲游,除却偶尔寄来书信,鲜少同她们联系。如今再见,险些没能认出来。
长锦留了长发,虽然成年,却不喜挽髻,用一根粗糙的发带绑着,经风一吹左右摇曳,穿着一身淡绯色长裙,仿佛湖中初开的莲花。
长锦?你和魔君何时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