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盏月缓缓握住灵霜,目光越发深邃,只要剔除神骨,殿下便彻底解脱。强烈的诱惑使她无法抗衡,可终究是心底的畏惧占据上风,做不出这样狠毒的事情。
正在她痛恨自己的无能时,怀中之人眉头紧皱,神力暂且平息,血液不再溃散,不过一会儿便睁开眼睛。
失血过多,头晕目眩,最初看到外界晨光,只觉得一阵恍惚,强忍住眩晕感稳定心神,才慢慢地安定下来。天光大好,暖风习习,黑蛇一族的古墓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宝地,竟然能自发地感知他人心意,制造出最让人沉迷的幻境。
黎伶盯着熟悉的面容,缓缓抬手,四肢乏力,动作格外柔弱,还没碰到那人,便失力悬落。本以为要砸在一边的泥土上,没曾想竟被那人握住。
肌肤相触,甚至有暖意渗透。
黎伶咧开嘴:好一个信濯,有这样的至宝偏要私藏,这么真切的幻境,连我都有些分不出来。
闭上眼睛,撅起红唇:让我看看是不是连这里也能模仿的惟妙惟肖。
一边说着混账的话,一边就要去亲。
霜盏月冷笑一声,浑身寒力迸发,仅仅一瞬便将这人冻成冰块。
黎伶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清寒力量深入肉身,连魂魄肉身都忍不住战栗。
一惊,立马激发神火融化冰牢,脱离困境,大口喘气,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就听到那人的幽冷的声音。
殿下还想尝尝哪里?盏月一定照办不误。一边冷怒,一边拔出灵霜,神剑余威尽数散发。
幻境力量再强,阵法再怎么精妙,也绝不能模仿神力。
黎伶感知到灵霜的气息,瞬间反应过来,害怕被砍成两半,连滚带爬地逃出数丈。
盏、盏月?!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养伤吗。
伤已经没有大碍,自然就来了。殿下方才不是还欣喜着欲要试探真假?怎么现在得到答案反而退缩?比起那些虚幻假象,盏月真人应当更为贴心。
霜盏月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亲眼看到黎伶再一次萌生退意。
不想这人逃,且害怕牵连伤势,直接使用冰尘诀闪至她身边。
若是往常,必能逃开,可如今刚刚醒来,意识尚且昏沉,黎伶竟被轻易得手。
霜盏月抱住她,目光落在狭缝丛生的脖颈上,一股难言的悲伤用入心间:殿下,既然受伤,为何偏偏躲藏在这里?幸而我今日前来寻觅,不然还会被蒙在鼓里。
口口声声让她好好养伤,自己却独自逃开。
黎伶遮遮掩掩:我以为不是大事。
胡说,你那日回来时就已经面色有异,又怎会不知晓轻重?
这一次黎伶再说不出反驳的话。
霜盏月轻叹,回想起那个噩梦,依然心绪不宁。
抱歉。黎伶利落认错。
我不需要你向我赔罪,细细说来,若非我执意阻拦神剑,殿下也不会毫无准备地与神骨相融,论罪责,自然是盏月更甚。殿下可有解决的头绪?盏月只想到剥离神骨一道。
黎伶心间一颤,亏你能想出这么狠辣的手段,神骨已埋入体内,强行剥离只会弄巧成拙。说到底肉身崩坏只不过是这具假身过于简陋,无法承受多份谪仙之力。若要解决,只需更换即可。
更换?可这世上再没有比殿下修为更高的妖。这具假身是突破失败的化神冰鸟所留,无论相性还是强度都已经濒临极限。又有谁能超越冰鸟,承受多份仙力?霜盏月不解。
黎伶却是摇头:若要说此间肉身最为强大之人,除却凌华,应还有一位。
一边说着,一边指向自己。
霜盏月一愣,殿下是说本体。
不错,本体与生俱来,经脉血液骨骼皆和神血完美匹配,且先前问鼎飞升,经过此间最强大的雷劫淬炼,必然是不二之选。黎伶越说越兴奋,仿佛全身血液都沸腾一般。
与神骨相融,的确是未曾料想的突发状况,但谁说不是机遇惊喜。三百年来屈居假身,因血肉不合饱受苦难,黎伶早就厌恶不断更换假身的生活,无比渴望回到原身。
现下终于得到机会,又怎么能弃之不顾。欲念侵蚀理智,使她无法做出任何反驳的决定。
可若是连本体都无法承受呢。霜盏月站在旁观者的身份,所以能看到更多问题。虽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但仍然存在。本体是黎伶最后的退路,如果连它都损坏,一切都将白费。
黎伶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沉默片刻,认真回应:若是连本体都无法承受,便将仙骨一分为二。一半用于恢复肉身,一半归还长锦。
话虽这么说,黎伶却觉得长锦和商伴烟多半不会收下。仙骨是机遇,又何尝不是祸端,一旦牵扯,难保不会被天道觊觎。
霜盏月觉得没有问题,看出殿下决不退缩的念头,也随时准备好全力以赴。
殿下放心,若当真有异,盏月一定誓死相护。
口气不小,修为分明不及我,却要保护我,蠢不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