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郑滢想,她应该早就意识到江雪荷在吃饭上要出大问题的。
不过这会儿她无忧无虑,江雪荷也觉得年轻女孩也该多吃点,把袋子里剩下的梅花糕,连同糖炒栗子一起放到了她面前的小桌上,故意逗了她一句:不怕长胖啊?
不怕,郑滢很开朗,不是女明星,不用服美役啦。
江雪荷笑了,觉得这话实在够时髦,也够本质。
她们这趟高铁时间不算久,四个多小时就到了京城。
司机等在高铁站前,郑滢本来想和江雪荷回家,履行金牌助理职责,帮忙收拾收拾行李之类的,不过被江雪荷拒绝了:没事,我自己来就行,天气太冷了,你回去吃点热乎的晚饭。
说完,她坚决阻止了要下车的郑滢,自己拉着行李乘电梯回家了。
她没有着急整理行李箱,而是找出睡衣,先进浴室洗了一个热水澡。略烫的热水淋下来,将她沉甸甸的心事稍微融化了一些。
何苦烦恼?遇山开路,遇水架桥,总要告诉父母的。
铺垫?要怎么铺垫?潜移默化给父母转发同性恋科普视频?这事只要一开口,必定是石破天惊:你好,爸爸妈妈,我是女同性恋。
什么是女同性恋?就是喜欢女人的女人。我甚至都有女友了呢。
江雪荷苦中作乐,想笑,不过笑不出来。
等一切都收拾停当,也晚上十一点了,她钻到被窝里,打开手机看了会儿微博。这段时间她心情不佳,连带着粉丝微博也不敢去偷看了,怕看到什么自己心脏承受不了的言论,只简单看了看自己站子拍的图。
该睡觉了,可是她睡不着,又开始翻剧本,完整的剧本很长,又是大晚上,她看了一会儿就有点昏昏欲睡,赶紧趁热打铁,可谁想到躺下之后,又不困了!
江雪荷无论如何也没法入睡,思绪跟被猫扒乱的毛线球一样,乱哄哄的。
终于熬到了朦朦胧胧间,她忽然感觉,有人进了她的房间了。
因为意识不清醒,她并不觉得害怕,也没动,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可有人进来的感觉越发明晰,她甚至感觉那人坐到了自己床边,正在窸窸窣窣地脱衣服。
白寄凊!
她的脑海里骤然闪过一道亮光,人也清醒了大半,不过已经晚了。
白寄凊自然是知道她的房子密码的,1221,7月12日的12,12月21日的21。她钻到了江雪荷的怀里,皮肤光滑温热,只是手脚都很冷,闷闷地说:你做的盘子,白糖不喜欢。
江雪荷隔了一会儿,等完全恢复了清醒,思维开始转动才说话:白糖亲口告诉你的吗?
是的。白寄凊理直气壮,不过语气仍然闷闷地,白糖亲口告诉我的,它很不喜欢!觉得不够聪明!画的太笨了!
可是这盘子我好像是送给它的主人白寄凊的。江雪荷说,不知道白寄凊喜不喜欢?
白寄凊愣了一下,小声说:还算喜欢吧。
江雪荷就微微叹了口气,轻轻地摸了摸白寄凊浓密的卷发,就像她们蜜恋期时候那样。
白寄凊鼻梁发酸,她知道这是想掉泪的征兆,所以竭力忍住了。
说争吵都是江雪荷引起的,说要不原谅江雪荷,可是江雪荷真的三天没和联系,她那份笃定就在后劲中缓缓地失了效力。
刚吵架的时候还觉得没什么,只是生气,可时间久了,懊悔和伤心一起袭来,简直要弄得她没办法了。
真正的恋爱是很痛苦的。白寄凊想,或许雪荷说得对,真正的恋爱是很痛苦的。
她枕在江雪荷肩膀上,静谧地呼吸了一会儿,听着江雪荷的心跳声,认真地对江雪荷说:跟我道一声歉。
江雪荷又叹了口气,白寄凊的这份孩子气,多么可贵,叫人又爱又恨。
她只是两秒没说话,白寄凊就焦急地又说道:就道一声,道一声歉。
寄凊,到底是自己也有错,江雪荷道,抱歉。
她话音未落,白寄凊就说道:对不起。
江雪荷一怔,白寄凊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对不起。
寄凊江雪荷略为惊愕,没想到她居然没有惯常的得意,而是也对自己道歉了。
我其实白寄凊犹犹豫豫,其实那天她没有答话,而是让江雪荷出去的原因,不止因为愤怒,还因为,一开始并没有那么爱你。
最一开始是执念,胜负欲然后更多的爱就这样汹涌而至,现在是理解和相处后的确定不移。
江雪荷早就知道了。
她释然一笑:现在爱就足够了。这点她很确信。
这话说开了,白寄凊心情轻松起来,拿毛茸茸的发顶蹭了蹭江雪荷的下颌:如果我不来找你,你就真的不去找我啊?
正好去金城做个活动,顺便想让咱们两个的心都静一静。江雪荷说,本来打算明天怎么也要和你见一面的。
那我来早了。白寄凊玩笑道,再熬一夜,等到明天,你就从天而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