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邢峰旁边掐了你,你没生气,也没多说什么。雨夜那场戏你掐了我,明明也不是故意的,可我说要你道歉礼物,你真的就放在了心上,是因为我这个人很难缠,吓得你不得不买吗?
不是那样的,她替江雪荷回答,后来我才想到,或许当时你不像文警官一样,爱我爱的死去活来,可你一直都喜欢我,不是么?
江雪荷默默不语,像之前的任何一次默许一样,她默认白寄凊靠在她的怀里,说着这些她该要拒绝听的话。
你来是想要和我说什么?白寄凊终于问。
我是想该说了。江雪荷心想,一定得结束这一切,太荒唐了。
可惜白寄凊立刻又打断了她:还是我先说吧。
她就是这样,反复地将别人的心拿起又放下。
那时候我坐在阶梯教室最后面看剧本,你是最先来的,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细格子衬衣,白寄凊说,穿的太普通了,也没有化妆打扮,幸好很瘦很白,站在前面念《魂断威尼斯》,我一眼就看到你了。
江雪荷慢慢地说:那天应该正好是我做分享读书,所以站着,你当然只看到了我。
白寄凊微微一笑:我一直不知道你是谁,直到期末表演,台上演《阮玲玉》,我问别人演阮玲玉的叫什么,这才知道你姓江,叫江雪荷。
演唐文山那个男同学接不住你的戏,你对他说:和你,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纠缠,是前世的善缘?是后世的孽根?是秋千上的游戏,是梯架上的攀登?
他就愣愣地看着你,什么也没演出来。
不过那是最后面的重头戏,你没空管他,走到台前去说最后的台词,阿阮去了,安眠药是你最后的归宿。
演完下台,你就换上衣服,还是穿的很普通,从我身边过去了。
我同学认识别的师哥师姐,她说你人很好,可是不好接近,总是淡淡的,有人爱慕,也不去恋爱。
江雪荷。白寄凊说,十几年过去了,你还是一样的,一点都没变。
半晌,江雪荷喉咙艰涩:没能早点认识你。
白寄凊说:我从来不会去主动认识别人,都是别人主动来和我搭讪,我就想我听你读了那么久的书,你就算没注意到,也总不会一直视而不见吧。
她抿嘴笑了:结果,你还真的看都没多看过我一眼,你心里在想什么?
因为压力很大。江雪荷说,吴文老师太严厉,每天都没有想别的事的机会,除了自己班级的同学,更没有和其他人接触过,也没有交朋友的打算。
所以我才说你到现在都没变啊。白寄凊说,现在不也是一样,就是拍戏,拍戏,拍戏。拿过奖,只要不挑也不缺戏拍,但就是因为时运不好,才不得不来请我帮忙。
时运两个字多复杂,也多概括。
江雪荷说:如果你喜欢的是我只读书,不交际,人淡如菊的样子,应该会很失望吧。我根本不是那样的。断电的那天,你问我为什么要接这个本子,我告诉你,因为剧本很好。
实际上这只是最次的原因,只是因为这是赵导的电影,是我翻红的最后机会,我才接的。
想红没有错,你来找我帮忙也是对的。白寄凊说,她伸出两条胳膊,搂住江雪荷的脖颈,我真正失望的人是我自己,越活越倒退,居然要放下面子,低声下气地来求你
她愈说,声音愈发妩媚,轻轻地将吻印在江雪荷的唇上:我爱你,你是我的初恋,这样可以了吧?
江雪荷心神大震,可这和她来的目的真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心里止不住的发绞,匆匆忙忙地低声说:我来是有话想对你说。
白寄凊这下笑了:我知道,我还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一定想说同性恋是不行的,我们俩不能这样,被拍到的后果一定会极其严重,经纪人不会允许,家里也不可能同意你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吗?
江雪荷被她抢白,打的腹稿全成了泡影,最终还是语气柔和:对,我就是想说这些,咱们不能这样,快要路演了,等到这部戏彻底结束,互相冷静一下,热情很快就会消退的。
你再给我说一句试试。白寄凊语气转冷,但仍整个偎在她怀里,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信吗?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如果不愿意的话
她终于坐起身来:现在就把我推开。
白寄凊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长长的睫毛好像扫到了江雪荷的喉咙口,让她忍不住想咳嗽。
她强忍着,不咳出来,捉住白寄凊的手,真想把她往外推。
白寄凊体凉怕冷,手在夏天也只是微热,密密麻麻的戒指硌进江雪荷的掌心。她不用力,任由江雪荷攥着,江雪荷攥的越用力,戒指就硌的她越痛。
然而江雪荷只是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好一会儿都没能把她推出去。
白寄凊这么高傲的人,江雪荷知道,她主动向自己示好,已经是她人生的头一遭,一旦这下推了出去,自己和她真再无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