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恣慕!林恣慕!”
全身的血液在此刻尽数凉透,每一寸肌肤都好似被沉入冰窖之中,秋望舒手中的更星像是一块钉入她血肉的坚冰,叫她一步也迈不?出去,只能定定地站在这里?。
凄厉的呼唤声被耳边的嗡鸣盖过,秋望舒听见姚子璋捂着?方才受掌击的伤处笑道:“可惜了,我的师君也对我毫无保留。”
在丁凌泉寄给姚子璋的信中写的,是“诛心”二字。
截杀太?过利落,若能和自己?的同伴一道落网,即便饱受千人所?指,也算是坚守其道,败得其所?。
唯有?拿捏住她的软肋,一次又一次地折磨她好不?容易重燃的希望与决心,才能真正地扼紧她的喉咙。
丁凌泉此人最知道,如何砸断一个人的脊梁骨。
抉择
“林恣慕——!”
鲜血后知后觉地从口中涌出, 林恣慕握着插进自己胸膛的幻影刀,踉跄着朝前倒去。
她并没有倒进黄叶中,而是倒进了颤抖着接住她的苏临镜怀中。
满目的鲜红刺得苏临镜感觉目眩, 可她已经顾不上了,将?林恣慕捞进自己的怀中,苏临镜咬着牙撕下自己的衣袖, 着急地想要堵住她胸口肆意流出的鲜血。
可即便?她固执地缠了不知几圈,幻影刀撕开的裂口还是将?白色的布料染得一片斑驳。
“林……林”
声音像是被冷风撕裂了一般,秋望舒张了好几次口也没有办法?喊出一个完整的名字。
在苏临镜和玉小茶为林恣慕包扎的时?候,秋望舒看得清清楚楚, 幻影刀的刀刃并不是只在林恣慕的胸膛破出了一个口子, 而是几乎扯裂了她的整个后心,让她痛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秋望舒提不起更星剑,只能任由剑刃在地上拖行。此时?没有电光照过, 可秋望舒的脸色却比夜光还要惨白。
跌跌撞撞地拖着更星剑想朝林恣慕走去,可是没走几步, 她的脚步却被身后的动静给拖住。
姚子璋不知何?时?已持剑逼近了她的后心,剑风如?冰雪,却不及她心中半点的寒凉。
口中呵出一口不甚明显的白雾,在剑尖即将?刺中自己的瞬间,秋望舒转过头,更星如?星影,只见其影, 不见其踪。
当年?秋臻最后在更星中灌入的是想要博得一线生机之心, 可今日却不一样?。
墨蓝幽光带着从未有过的森冷剑意, 在乱影中砍下了姚子璋放下敲剑的那只手臂!
内力的运行骤然断开,饲魂蛊的反噬也就这样?自心底疯狂蹿起。
饲魂蛊的反噬如?万箭穿心, 只要几瞬便?能叫人肺腑震荡。
若想在炼化饲魂蛊后保住性命,就要炼化前服下解药。
可惜炼药的言静川当年?早就死在了丁凌泉眼前,所以,这世上也只有丁凌泉服下的那一瓶解药。
姚子璋早已知道这个事实,但他?却心甘情愿炼化了饲魂蛊。
原本就是贱命一条,若能为丁凌泉所用,即便?只是当一步能让丁凌泉安心的棋子,他?也愿意。
忍痛攒起剩下的护体内力,姚子璋用左臂握剑,咬牙迎击。
可他?已是强弩之末,又怎么敌得过杀意极盛的秋望舒呢?
又是一剑穿胸而过,这一次秋望舒的剑没有很快抽出,而是又在看准了之后,在心口处再次刺下一剑。
秋望舒知道这把剑抽出后,那伤口处会涌出如?注般的鲜血,所以她没有给姚子璋一个痛快,而是将?更星剑再深入了几寸。
五脏六肺几乎被更星搅碎,姚子璋吐出的血染红了他?的前襟,甚至溅到了更星剑上。
幽蓝与鲜红并布,姚子璋盯着秋望舒没有松开剑柄的手,幽幽地笑了。
他?杀的是和秋望舒最为相像的同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幻影刀那一击杀死的不只是林恣慕,还有刚刚重振旗鼓的秋望舒。
他?不该这样?做的,习剑十余年?,他?的剑从来没有伤过无辜之人,可是他?只能这样?做。
因为即便?他?知道丁凌泉是什么人,他?也只能让报恩之心吞噬所有的是非黑白。
没有时?间感到愧疚了,他?失去一臂,剩下顽固抵抗的左手几乎脱力,姚子璋耳边也已经听到逼近极点的尖鸣。
既然今日难逃一劫,就让自己的死讯去祭丁凌泉身后的武林盟之旗吧。
只是即便?如?此,在自己最在意的这柄剑之下,他?又凭空生出许多?的不甘来。
不行,他?要回到中都?,他?还没有和师君复命,还没有向世人证明他?并不是“第二个秋臻”,他?要回到中都?,即便?是咽气?,他?也要丁凌泉看着他?,告诉他?自己不辱使命。
用尽最后的力气?扣住剑柄,可是他?的剑却再也没机会挥出去了。
在他?最后抬起头时?,秋望舒没有一句言语,利落地砍下了他?的另一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