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
易君笙发髻未乱,只是把青竹簪收入袖中。见她平安无?事,花又宵这才稍松眉头?跃步挡在她的身前。
原本清雅的室内此时却一片狼藉,窗框破了个洞,叫外?头?的烦乱的树影一并漏了进来?。
惊丛剑未出,自己那衷心护主的侍卫却已跪倒在地。看着眼前落了下风的局面?,斯玉声先是愣了几瞬,随后竟松开了紧握的双拳,笑着低下头?去?。
喉间传来?几声闷笑,易君笙听到他似叹似嘲地开了口:“这股劲,是云照雪的徒儿。”
似乎想明?白了易君笙来?到此处的契机,斯玉声抬起头?来?,面?上的怒气逐渐退去?,他笃定地吐出了一句:“你找到你师君的踪迹了。”
易君笙蛰伏这些年,任凭那无?力无?能?的传言传遍了中原,为的不就?是掩人耳目,专心寻找云照雪踪迹么?
如今她不再遮掩自己的功力和野心,那这不就?说明?她已找到了云照雪,并且将云照雪送到了她不用顾忌的安全之处么?
云照雪与他的的最后一面?充斥着仇怨与鲜血,可是今日易君笙一袭绿衫,身披月光,倒叫斯玉声想起了曾经?让他一直追逐的,从不妥协的云照雪。
这些年来?,他沉迷酒中,却未曾有一日能?忘记心中之愧。如果当年他没有因为嫉妒而拦下阿曼苏,兴许云照雪就?不会失踪五年之久,而他的父亲也不会在失去?武功后郁郁而终。
一声终于卸下伪装的叹息在室内响起,“当年,是我走错了一步。”
如水的月光在斯玉声的眼中投下一片清辉,斯玉声开口,没有再犹豫也没有再回避地问道:“那如今便由你告诉我,告水山庄想要我如何补上当年那一步?”
……
另一边,秋望舒一行人也终于在长途跋涉之后来?到了濮州。
即便是深冬,聆松镇内仍是满眼葱郁。在绕过?一个又一个晾晒谷物,捶打衣服的人家后,秋望舒牵着马,带着身后的三?人,停在了一座有些破旧的小院门口。
门锁已脱落,门上的颜色也已完全看不出原样,但是在秋望舒推开院门后,院中的陈设却不如众人想象一般的破败杂乱,反而却像有人长居一般整齐干净。
秋望舒推门的动作熟稔又自然,但是推开门后,却又像是胆怯到了极点似的连一步都不敢迈进去?
原本有些疑惑秋望舒的异样,可是在注意到院中挺立的石榴树,还有墙上划着像记录身高一样的划线后,林恣慕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是……”
秋望舒知道她要问什么,秋望舒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处是何处。
没有结果的石榴树,和墙根下落满灰尘的酒坛。
这是榴花小院,是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也是秋臻曾许诺过?,却没有再和她一起回来?的家。
“这是我的家。”她说。
“是十年前,我和我娘的家。”
兴许是几人的动静惊动了旁边的居民,也兴许是马儿的气味惊动了守门的小狗。
在秋望舒话音落下之时,旁边竟响起了一阵异常响亮的犬吠声。
而在这扰人清静的犬吠声中,又传来?一阵蹒跚的脚步声。
“阿望……?”
一个颤抖又苍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秋望舒的身形一滞,听见了一句已有十年没有听到过?的:“是阿望回来?了么?”
那是盛婆婆的声音,曾经?在无?数个秋臻外?出的日子里,就?是盛婆婆替秋臻照顾着她,站在门槛上眺望着带着满头?大汗往回跑的她。
如今,那声音未曾改变,可是话音中的迟疑却昭示着一道无?法?跨过?的鸿沟。
拂面?而过?的风里是深冬的冷肃,但秋望舒眼中却有着难以言明?的热烫。
缓缓转过?身,秋望舒站在门槛边,对?着台阶下那佝偻了不少的身影,郑重地回道:“嗯,盛婆婆,是阿望回来?了。”
细雪
回到榴花小院的第二天, 虽然出着太阳,但?天却愈来愈冷,秋望舒多添了?一件外袍, 提着一壶酒来到了聆松镇的山上。
十岁的她没有能力替秋臻好好挑一处埋骨之地,后来等她已经长到比秋臻还高的时候,她才回了?一趟伏春城, 将秋臻的遗骨带回了家。
那时伏春城没?有?下雨,于是她在重新敛好秋臻的尸骨后,又绕去当年收留她的书肆中,悄悄放下了一笔钱和一封简信。
信里写的, 是当年没有留给收留她的顾云缃抱歉和告别。
因为无人照拂, 坟头落满了?枯叶,而在枯叶之上,静立着一个灰尘遍布的木牌, 用手指轻轻擦过,才露出上面写着的“秋月”二字。当年她不?敢留下秋臻这?个名字, 所以除她以外没?有?第二个人清楚,曾经的七侠之首如今就这?样?用一个假名埋在不?知名的山中。
飞尘沐着日光萦绕在秋望舒周身,恍惚间,竟让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