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处”一词好似一柄剖心利刃,将钟林晚刺得浑身发抖,她不敢令白霁担心,应了一声,很快站起,视线转向白霁前襟半掩的阴影,那处伤口她曾自虐般地看了无数次,她无数次地想象她的痛楚,她的无力,好像如此便能分担那些痛苦,令她疼得轻些,如今白霁醒着,她竟不敢再直视它了。
钟林晚低垂着头,深深吐出一口气,抬手覆上白霁胸口,她始终垂着眼帘,也能感觉到白霁凝在她身上细细描摹的目光,只是不敢与之对视,钟林晚尽量抑着手抖,将不容易带回的伤药与白霁用上,白色的粉末细细飘洒,她凝神看着,终于还是忍不住阖了双眼,腰背佝偻下去,像是在为自己的无力乞罪,“疼么,小白。”
白霁抬手抚过钟林晚侧脸,那里却无半点水渍,白霁才觉出胸口阵阵涌上的痛意,让她怀疑蛊效已经过去,她的阿晚已不会哭了么。
白霁垂眼看着面前硬撑起一口气的瘦弱身影,眼底满是疼惜,这是她为阿晚带来的伤痕,她却再不能亲手替她抹去了,白霁眼中交替着痛楚释然,连她自己也未有意识,好在,阿晚还能忘记她,忘记她们的相遇,忘记她们的离别,连带在万劫时所有痛苦的记忆一并忘掉,她会当真成为一个温和无虑的小姑娘,每日至多为诊病用药苦恼,而后平安顺遂地度过没有她的一生。
白霁轻声开口,声线无比柔缓,“有一点。”
“嗯。”钟林晚低声应了一声,沉默片刻,再度动作起来,她记得林旸所说的反噬,她要做好万全准备,让小白留下。
钟林晚将动作放得极尽轻柔,重取了干净细布,在白霁胸前慢慢裹缠,每缠一圈,她便会倾近白霁身前,被她身上清淡的冷香环绕,钟林晚强迫自己忽视冷香中突兀的淡淡血腥,只专注于白霁身上,白霁挺直的脊背不知何时弯下几分,好叫她足以不费力地触碰到她,钟林晚有所察觉,忽然便觉眼前有些模糊,不等她强忍回去,身前之人蓦地身子一沉,将她拥在了怀中。
白霁胸前伤口尚未处理好,钟林晚不敢随意碰她,低哑着声线道:“小白,我先替你……”
环在身周的力道却随她的低语收紧几分,又将她往怀中拥去,钟林晚一瞬惊忧,下意识噤声,白霁亦不再开口,下巴搁在钟林晚肩上,安逸顺遂的姿态。
天地间一片静谧,连车帘外的暴雨都似乎静止,钟林晚僵挺着腰背,撑住白霁不敢动弹,这是一个安谧柔和的拥抱,不带半分情欲,亦无施舍怜悯,只是久经风霜后爱人放下重担的相互依偎,好似这样抱下去便能自然而然地相守白头,钟林晚奇异地没有再动,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她觉得心口跳动得太快,分明早已同这人无比亲昵地爱过吻过,这样一个妥帖安静的拥抱,竟还能让她胸口失控般地剧烈跳动,快到她的心都将要裂开,快到两人的身体如此亲密贴触,她却只能感应到一人的心跳传来,空荡孤独。
“阿晚。”天地朦胧中钟林晚听见有人轻声唤她,声音远得像是不属于此,她目光空洞洞的,早已无法凝神思索,整个人如坠梦中,她想这若是梦便好了,这只是她做的一场梦,一场小白会走的噩梦,醒来后小白还会好好的,还是那样冷冰冰的,甚至同生人一般厌她恶她也好,她不敢奢求更多了,只要小白活着,为何这梦还不停下,还不能醒来,难道要让她死在其中么?
无人听见她卑微至尘土的乞求,“梦境”依然继续推演,冰凉修长的手指穿过发丝,轻轻抚在她发顶,带着无比眷恋的温柔,带来令她心神剧颤的触感。
轻缓的气息拂过钟林晚颈侧,她听见白霁与她低语:“对不起。”
“莫变得同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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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写起虐来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已经在反思了……
长生
雨声滂沱喧嚣,密集的雨线将天地连接,密林中几乎变成一片泽国,斗笠雨蓑已起不得半点作用,林旸同洛渊一道用她牵回的两匹身修腿长的骏马换下老马,半刻不停地驱车往长白赶去。
林旸主动牵了缰绳,目光透过雨幕直直盯着前方,嘈杂的落雨声中连蹄声毂响都被掩盖,车厢内听不见响动,直至一抹柔弱无骨的冰凉搭上她的手背,林旸才发觉自己握着缰绳的手攥得太紧,反倒无法让两匹马跑得痛快。
林旸眼底一瞬恍惚,手上松了力道,一偏头,撞入一双幽深漆黑的眼眸,林旸张了张嘴,喉中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得垂眸噤声,洛渊亦不逼她,默默将缰绳从她手中接过,淡声开口道:“运功驱寒。”
林旸抿了抿唇,低垂着头未应声,不知在思索甚么,暴雨在两人之间腾起薄雾,湿寒入骨,良久,林旸低低开口,声线掩在雨声中满是黯然,“我不知这样做是否害了冰块脸。”
她找到白霁时对方早已是风中残烛,气息将尽,即便带了钟林晚同去也未必能救她性命,然而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冰块脸断气,惶急之中别无他法,只得将师父与她的蛊虫喂白霁吃下,逃出后她心绪渐冷,清楚自己并非真正救了白霁,蛊虫只能强行吊住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