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早已聚集了不少人,除去映雪宫本派弟子,尚有许多衣着各异之人聚作几处,看来映雪宫百年首开,引了不少心思叵测之人想来分一杯羹。林旸一面走一面观察着地上尸身,尸体上的伤口皆落在颈间和胸腹处,几乎皆是一剑毙命,丝毫未留手,一看便出自同一人之手,林旸虽于剑术研究不深,无法看出是否为白霁所为,却也知晓此人剑术非常人所能及,是个万中无一的好手。
林旸念及洛渊与白霁同行日久,必然能看出是否为白霁剑法,转眸看向始终一语不发的洛渊,却见洛渊眸色沉沉,神情不知何时冷了下去,林旸心中一突,正待开口询问,却见前头领路的云归忽然停了下来,侧身让出身前位置,“宫主便是于此遭白霁所杀。”
林旸眼底略过一抹惊色,顺其所指看去,大殿正中的座椅上斜倚着一具女子尸体,身着玄青衣衫,胸腹处几道破损,已全被血染成了暗色,右手自小臂以下全然断了,面上沾染了不少血污,依然不难看出女子样貌千秋无一,眉目间隐有与白霁相似的淡漠之色,应当便是映雪宫宫主沈寒栖无疑。
林旸见其尸身遭此破坏,想必死前很是经历了一番痛苦,念及她与白霁的关系,眸中亦见了不忍之色,身侧正在这时忽然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抬起尸身下颌,林旸得以见到掩在下颌下的一道伤口,平窄利落,凌厉至极,由下颌的软肉向上直刺入了脑中,看来这一处才是真正的致命伤。
林旸瞧着伤口处未有多少血流出,心中一咯噔沉了下去,然而看着尸身这般惨象,实是不愿相信心中猜测,抬眸向洛渊看去,洛渊亦正转眸向她望来,两人无声对视一眼,林旸心中便有了定数,勉强将神色收敛了住。
宋尘亦看到了下颌下的这道伤口,眉头皱了皱,“沈宫主身手已是常人难及,如何能被刺中……”
话未说完,忽听门外一阵喧嚷吵闹,一人扯着嗓子叫嚷道:“找到白霁了!她尚未走远,便藏在山下密林之中,快随我去帮忙,别让这凶手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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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
林旸心中一惊,立即循声掠了出去,她与洛渊轻功极好,很快便将宋尘等人甩在后头,宫中各路人马纷纷涌了出来,多处还是以捉拿白霁为首要的映雪宫弟子,沉默井然地执着兵刃往山下奔去,林旸与洛渊行在最前头,怀中尚抱着面色苍白的钟林晚,她心中预感不该让钟林晚跟随她们前去,然而此时境况危急,却无法寻个安全地方放她下来,只得带她一同去了。
先前在殿外叫嚷之人正奔在最前头领路,林旸见他身形干枯瘦小,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右眼上以黑布遮挡着,看其样貌应当是江湖上有名的某位“神偷”,在众多好手的追赶下依然能跑在最前头领路。
众人一路哄哄嚷嚷地下了山,山门处看守的映雪弟子早已不见踪迹,想来是早被喊去共同围捉白霁,林旸心中渐急,这阵势怕不是白霁一露面便要被乱刀砍死,当即足下发力,远远将众人甩了开,远处隐隐有刀兵相接之声传来,半刻后已能望见密林间影影绰绰的人影,呈合围之势将一人困在中央。
林旸看清人群中孑然独立的玄青身影,眉头不由蹙了起来,身侧一阵清风掠过,洛渊更先她一步迎上了前去,林旸略一犹豫,垂眸看了钟林晚一眼,对方眼力不及,应是尚未看到白霁,林旸脚步偏转离,在一丛矮树下将钟林晚放了下来,压低声线同她道:“前头危险,你在此处乖乖等着,莫要出声,我们很快便会回来。”
钟林晚脸上尽是失措茫然,双眼无神地看向林旸,一只手还下意识攥在她袖口上,小声喃喃道:“小白……为甚么他们都要说是小白,不是她,小白不会这样的……”
林旸眼底满是疼惜之色,抬手将她脸上不断落下的泪水拭去,柔和着声线缓声道:“你放心,我们定会将冰块脸带回来,到时我用鞭子将她捆住,让你好好出气。”
钟林晚仿佛要将这两月来的委屈害怕都流出来,喉中发出濒死的小兽般无助的呜咽,尚在无意识地压抑着自己,她大睁着眼睛看着林旸,眸中却尽是空洞茫然,仿佛在无声乞求着什么,林旸见她如此,面上露出不忍之色,念及白霁此时处境危险,终究还是留下她独自去了。
前方密林中的打斗声已甚是刺耳,林旸几息纵跃,平稳地落在了外围,凝神去看人群中的白霁,方才发觉白霁状况比方才远望见的还要不好,玄青衣衫上多了许多划痕破损,上头凝结了大团暗黑的血迹,一层晕染一层,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旁人溅上的,林旸看得皱眉,提息唤她道:“冰块脸!”
白霁一剑利落地斩断一人臂膀,无声回眸,林旸与她视线相对,不由怔了怔,她从未见过白霁这般目光,与她从前眼中的淡漠冰冷不同,此时她看向她的目光中竟是从未有过的陌生漆黑,杀意如同凛冽的寒风,将落入眼中的一切皆尽撕碎,即便她们最初相识时白霁都未曾这般冰冷地看过她,现下的白霁如同一只落入绝境的困兽,沉默却又疯狂地做出最后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