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畏背着人走得十分疲累,粗声喘了两口才能说出话来,“现在已过去了半上午,雾比初起时散开不少,我们得先歇一阵,出去的路比来时走得还要长。”
林旸神情随意,“再多走两步,到了近前再休息。”
吴畏抬头往前望了一眼,至多剩不过二里脚程,咬咬牙应下了,“行。”
越往前走雾气渐浓,仿佛有神志般尽往人脸上扑,吴畏时而憋气,走得更加艰难,索性连路也不看了,一心一意地闷头往前走,不知这短短二里路究竟走了多久,终于听见前头传来一声清冷语声,“到了,歇一阵罢。”
吴畏一口气泄出,扶着一株枯树缓缓跪倒,慢慢解开布条将娘亲放了下来,钟林晚的汤剂十分有效,一路颠簸过来吴母都安然地沉于梦中,连哼都未哼过一声。
林旸将背上包裹取下,听着身后远远吊着的脚步声逃远了,嘴角嘲讽地勾了勾,取出干粮来分与洛渊,面上立即转作了明快神色,冲洛渊眨了眨眼睛,“这次里面可没有糖啦。”
洛渊望着她的眸子里神色柔软,淡淡一笑便有温柔的波光潋滟泛开,“有你便是好吃的。”
林旸听得极为受用,趁着旁人不注意拉过洛渊的手,在白瓷般细腻温软的手背上吧唧亲了一口,随即又做了正经神色,细嚼慢咽地对付起手中的干粮。
洛渊垂眸但笑不语,林旸傻呵呵地乐了一会,忽然意识出不对来,吃饼的动作一僵,一把攥住了洛渊皓白的手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甚么好吃,怎么有我就好吃了?”
洛渊看着腕上纤细莹白的五指,抬眸看向她,语声温淡自然,“你莫急,我是说你好吃,并非饼好吃。”
林旸真是给这人气笑了,不由自主地扬了声调,难不成这人还以为她在跟半个饼置气么,“我自然知道是我好吃。”话一出口,又觉出不对来,原本气势汹汹的语气便磕绊了一下,气势顿消,“我是说,我晓得你觉得我好吃。”
这句话一出,便是洛渊再会故作正经,唇角亦忍不住抿出笑来,语声是哄诱人的轻缓低柔,“你晓得便好。”
林旸给她撩人的语调哄得整颗心都软陷下去,偏偏还要替自己找回面子地瞪她一眼,连语气都显得含娇带嗔起来,“我晓得你心眼坏,就会欺负我。”
洛渊长睫轻扇,竟也不替自己辩解,幽深的眸子里满是无辜意味,“你不愿我欺负你,欺负我亦可。”
林旸哪里能想到洛渊竟会如此回答,已到嘴边的话给猝不及防地噎住,檀口微张有些呆愣地看着洛渊,看着对方眉目深情地注目于她,柔白如玉的纤手抚在她脸上,指尖凉凉地触在唇上揉捻几下,轻易便将她心火勾了出来,“你若亦不愿欺负我,我们便只好各凭本事了。”
林旸感受着唇上的撩人触感,按捺不住地垂下眉眼吻过她的纤指,洛渊满目温柔地注视着她,轻笑一声,手却缓缓抽离了回去,林旸似有所觉,在她收回手前蓦地攥住了她的手腕,似是琢磨过了方才几句话的意思,义正辞严道:“我愿意欺负你,一万个愿意。”
洛渊动作顿了顿,微微摇了摇头,眸子里满是顺遂宠溺,“知不知羞的。”再要抽回手,腕间却被林旸紧紧攥着,洛渊瞧着她一脸坚定认真的神色,薄唇微抿了抿,垂眸沉思片刻,波澜不惊的墨色中见了宠溺的淡淡无奈,轻声对她道:“我让你欺负便是,你不愿让我动便自己取水喝,只吃干粮不噎么。”
林旸听她轻缓的语声娓娓道来,如山风过耳拂晓潮鸣,唇边的笑再也忍耐不住,她总觉得这人好得过分,千般万般,竟全能叫她从心底喜欢着迷,实是极没有道理的一件事,幸好,这喜欢她自己心底里清楚,也全然没有克制保留的意思,林旸轻轻抬起洛渊的手,珍惜地在她掌心里落下一吻,乖乖从包裹里摸出了水囊递给她,洛渊晓得她定要自己先喝才肯喝,便不推辞,拔出木塞来抿了小口,还与她时忽又含笑压低了声音,“让你欺负,不是让你现下想的,一会穿过迷雾时莫被扰了心神。”
林旸不服气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小声替自己辩解,“迷雾里显现的又并非这些事,想也没甚么干系。”她也清楚这时该放空心思静心休息,便不再同洛渊搭话,免得她亦受影响,几人休息了将近一个时辰,考虑到再拖下去雾气仍会扩散,便不再多耽搁,各人各自做好准备,按来时的次序依次踏入了雾中。
临动身,宋尘特意拉住了吴畏,担心他在雾气中体力不支,想替他背着吴母,吴畏低头站了片刻,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仍是自己背着娘亲进去了。
入雾天地皆静,密不透风的罩子当头笼下,憋得人烦闷又心慌,有了前次经验这次几人皆做好了准备,然而等到幻音正真响起,心绪却仍是受其牵引不受控制,只能生生忍受。林旸所见的幻象仍同那天一般无二,是她从前万般想见如今却怕极了见到的师父,柔媚语声如根根尖刺刺入脑中,林旸忍得浑身发抖之时,倏忽间听见前头有抑制不住喜悦的语声传来,“娘,你醒了!”
这一声是个低沉的男子声音,显然便是吴畏,林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