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之人面上未见惊慌,薄唇抿了抿,默默从她怀里退了出来,林旸却未注意到洛渊脸上一闪而过的神色,一手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撸起她的袖摆凑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瞧,“忘了我们还拴在一起,我可拽疼你了?”
洛渊由着她抓着自己的手摆弄,长睫微微垂下,“不疼。”
林旸借着夜明珠昏暗的光亮瞧了半晌,再三确认了洛渊臂上没有淤血勒痕,这才放下心来,掌心传来的触感细腻柔滑,林旸垂眼看着洛渊柔白如玉的小臂,忽然后知后觉地觉出不妥来,自己方才的行径,怎么看怎么像轻薄良家女子的混账恶霸。
白霁还在一旁看着,林旸觉得着实应当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手指捏了捏,瞧着洛渊的小臂嘿嘿笑了一声,“小美人你生得真好看。”
……
这句话一出,整个洞穴内都安静下来,连波动的水声都不闻半点,林旸欲哭无泪地暗骂了自己一句,这下可好,从混混变作了痴憨的老员外,比起原先更加不堪了。林旸直起腰来干笑两声,手上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余光瞥见白霁已干脆地转过身去不再看了,正绞尽脑汁地想如何挽回形象,身前温淡语声和着轻笑同时传来,“等不得回去看么?”
林旸抬眸看她,洛渊的唇角轻轻浅浅地勾起,眸光柔和地笼在她身上,内里尽是迁就的温柔,“不是说好回去再罚我,”洛渊握住林旸抓在自己小臂上的手,向前半步,触在自己胸口,“怎么现在便开始罚我?”
掌心传来的跳动均匀有力,却是比平日明显急促几分,林旸默不作声地感受着,胸口缓慢地漫出一阵暖意,渗透进四肢百骸,将她的心跳也给潜移默化,不知是第几次被这人毫无防备地撩动了心弦,林旸试着平复下来,心跳偏偏不听控制地追随着对方,原来不管几次,都同万劫山下这人第一次吻自己一个样,是由不得她控制的。
“等不……”林旸想回答她等得,偏偏连嘴也不听话了,这句话未能说完,不远处骤然传来“扑通”一声巨响,扬起的水花拍了她一脸,林旸下意识将洛渊护在自己怀里,落下的不知甚么东西在水里扑腾两下,哗的一声钻出水面,“林姑娘,洛姑娘,你们没事罢?”
林旸听见熟悉的语声,太阳穴狠狠跳了一下,扯着一抹笑磨了磨牙,“没事,我们好得很。”
宋尘龇牙咧嘴地向她们游了两步,“没事便好,没事便好,还好发现了这处洞穴。”
林旸心里的郁闷着还未压下,见宋尘面色异常,仍是体贴地问了一句,“受伤了?”
宋尘面上立即转变为哭笑不得的神色,向下指了指自己的腿,林旸才发觉底下有小片血色漫上来,宋尘的下衣早已被撕扯得破破烂烂,成条作缕地在水中飘荡着,看起来极是狼狈,“你原来杀的那只鲛人竟还未死,钻入洞中追着我好一顿抓,我踩着它的脸硬把它顶了出去,不过也幸好我在洞中翻滚挣扎,这才发现了头顶上还有另一处洞穴。”
林旸眉头皱了皱,那只鲛人给她一刀贯穿喉咙,理应是没办法再活了,没想到这些东西性命竟如此顽强,正欲开口接他的话,怀中忽然传来轻微的动作,林旸低头看去,正对上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才想起自己还是将洛渊抱在怀里的,林旸眨巴了一下眼睛,环着她侧转身子背对了宋尘,头埋在她颈间深深嗅了一口,这才直起身来,勾着唇角一字一顿地对她做口型:“回、去、罚、你。”
洛渊面上神情未变,墨色浓郁的眸子同她对视半晌,长睫忽然垂了下去,默不作声地绕过了她,视线落在宋尘身上,“宋校尉不替自己包扎么。”
林旸随着她转过身来,眸子里含着分明愉悦的光彩,像她那只爱搭在人身上的白蛇一般亦步亦趋地跟着白衣女子,“是啊,你这般赤条条地往外放血,一会那些丑东西再追上来,你可要被当作活饵了。”
宋尘听她两人这般说,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条条血痕的大腿,现在仍是凉飕飕的,宋尘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犹豫片刻,仍是摇了摇头,“不碍事,都是些皮外伤,那只鲛人原本便伤得极重,垂死挣扎罢了。”说着话,眼睛不住环顾着往远处望,“这里应当便是这座墓的最深处了,好歹我们找对了路能够进来”
宋尘话音刚落,另一道冰冷语声便响了起来,犹如冰湖悄然开裂纹隙,冷清却又叫人听得分明,“非是我们找对了,而是每一条路皆能进来。”
几人的目光顺着看去,白霁浮在他们几步开外的地方,一手擎着夜明珠,头微微仰着,她身前便是他们进入此处的那面岩壁,映着夜明珠的幽光能够看到岩壁上遍布着一个个模糊的黑洞,仿佛一只只张开的眼睛,静静窥视着他们,林旸看得头皮一时发麻,慢慢渡到白霁身侧,那些模糊的眼睛逐渐变得清晰,分明是一条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隧道,洞口或大或小,一个挨一个地挤在黑灰的岩壁上,由洞穴顶上的黑暗一直排布到幽深的水面之下,仿佛没有尽头。
“这些都是进来这里的路……那我们还能出去吗。”宋尘喃喃的话语传入耳中,林旸不知为何又想到了村民口中住在幻境中的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