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霁垂眸看了一眼,左手掌心被鲛人指甲划出四道狰狞的血口子,整个手掌血淋淋的,她随意甩了一下,撕下袖口布条在手上慢慢缠绕,忽然开口道:“你先前背上是被这些东西伤的么。”
林旸正提防着是否还有其他鲛人藏匿偷袭,冷不丁听白霁说话不由怔了怔,“你怎知道的,小美人同你讲得这么详尽?”话甫说完,脸色忽然变了变,看向白霁的目光都变得奇怪无比,“她连我伤在哪里都告诉你了?你们真是……”
白霁见她神色纠结,还不知心中如何想的,眸光微微沉下,盯着林旸看了一阵,淡淡道:“方才那鲛人出现时,你以手抚了一下自己后背。”
林旸脸色一僵,这一下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真亏这人能注意得到,当初背后受伤固然疼得很,真正让她刻骨铭心的恐怕还是服过药后的剧烈反噬,那真是叫生不如死了,越是疼神志便越是清醒,最后生生挣扎尽了体力才得以昏死过去,难怪自己再见到这怪物会下意识生出这种反应了。
林旸苦笑一声,瞥了那具漂浮的尸身一眼,“你没见它的指甲么,挨上一下可是当真受不住的,我劝你还是尽量小心一点,我可不愿见着小哭包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
林旸说着话往浮尸那边渡,到了近前一把钳住浮尸下巴,两指夹着将那柄匕首又拔了出来,在污血蔓延开之前退了回来,一抬眸见白霁仍在注视着她,目中若有所思,林旸挑了挑眉,“怎么,我生得这般好看么?”
白霁薄唇动了动,正欲开口,目光忽然从林旸脸上落到了她身后的走道中,林旸眉心一跳,立即后退两步靠在了墙上,顺其目光看去,果然见着远处一道波纹向她们接近过来,随即皱起了眉头,这些畜生这么快便循着血腥味找来了。
那道波纹来得不紧不慢,距她们尚有五丈远时,水面忽然一阵翻腾,扬起了大片水花,林旸本已绷紧了身体,远远望见水雾后头依稀竟是清渺的一袭白衣,林旸一瞬怔忡,目中景象忽然便鲜活了起来,心跳快得要跳出胸口,“洛渊……”
“林……”
“你……你有没有受伤,你自顾自地跑去哪里了,我一直在找你,方才我发觉出口消失了,若是找不到你,若是找不到你,我……”林旸奔到洛渊近前,双手抓着她肩膀上下左右地瞧,口中小声念着,语句却又颠三倒四,恐怕连自己也不清楚在说甚么,洛渊垂眸看着她,眼中缓缓便浸出了痛意,“我无事,只是追赶鲛人耽误了时辰,却让你担心了。”说着话,右手忽地一抬,“哗啦”一声提出颗脑袋来,便是最先消失的宋尘,林旸吓了一跳,才想起洛渊是追着宋尘去的。
宋尘不知为何处在昏迷之中,脑袋软塌塌地垂着,林旸瞧见他左侧颈上以一块黑布包着,隐约有血色透出来,“大块头受伤了?”
“让鲛人拖走时颈侧划了一道口子,”洛渊轻声接过话,漆黑深邃的眸子认真瞧着她,“未伤及血脉,我替他简单做了包扎。”
林旸“嗯”了一声,再没有话了,低垂着眼眸等了一阵,“你的白友人亦受了伤。”
洛渊闻言才将目光从林旸身上移开,往远处望了一眼,林旸趁此回身往白霁那处游去,洛渊亦在后头跟着,白霁已处理妥当手上的伤口,见她们过来,冷淡开口:“阿渊,可有受伤。”
“不曾。”洛渊淡淡一笑,目光触及白霁没有大碍,落到了稍远处的两具尸首身上,“宋校尉亦是遭到两只鲛人袭击,不知是否是这两只。”
洛渊将经过大致讲述了一遍,原是宋尘下水后不久便给两只鲛人袭击,拖了两条腿往甬 道深处而去,宋尘水性有限,时候久了便给憋昏了过去,洛渊寻着血迹一路追赶,不容易追上了他们,然而拖着一个昏死之人对付两只鲛人却十分费力,两方你来我往胶着许久,终是那两只鲛人寻不到机会先潜走了,洛渊担心鲛人返回袭击,无法行得太快,是以耽误到了现下这时。
“方才我发觉一只鲛人自脚下游过,是以又潜入了水中,那只鲛人却并未袭击我们,只在前头游走,我跟随了它一段路,最后见它钻入了一条水道之中。”
林旸听到此处皱起眉来,“水道?你是说这条甬 道之中还开了通往别处的水道?”
洛渊见她搭话,嘴角抿出一丝温淡笑意,轻轻颔首,“不止一条,此处之水非是雨水灌入,这里恐怕是座鲛人墓。”
林旸脸色更沉了几分,后面洛白两人说了什么她未听进去几句,她想起神都城外那座埋葬怪物的墓穴,想起钟林晚口中来去自如的脚步声,有甚么东西隐隐在脑中联系起来,细细去想却又抓不住任何线索,她有一种预感,在这座墓穴中,她们兴许真的会同“那些人”碰上。
“林旸?”右手有温凉的触感传来,轻揉着她的掌心,林旸迟缓地抬眸,一眼落入夜色幽深的眸子里,那里倒映出自己单薄的身影,“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洛渊缓缓将她右手抬起,柔软的唇无比温柔地吻在她苍白的骨节上,细细啄着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珍宝,“我并非有意想走,我想快些去追了快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