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霁微微颔首,手掌在钟林晚背上轻推一下,“进去罢。”
钟林晚乖乖向前走了两步,临进门,回头看了白霁一眼,登登登又跑回来,眼中全是明亮跃然的笑意,自顾自抓起白霁的手,勾住她柔白的小指晃了晃,“我等你回来,小白。”不等她应答,一蹦一跳地进屋子去了。
身侧传来林旸别有深意的笑声,白霁垂眸看了自己小指一眼,默然转身,洛渊顺道拉过一旁看热闹的林旸,眉目温然,“走罢。”
四人这便算正式启程出发,路上把从村里搜刮来的银丹草各自分了,宋尘顺手将一柄玄黑的匕首递与林旸,“林姑娘,墓中水深,用开刃的兵器方便些。”
林旸本与洛渊并肩而行,见他上前来微怔了怔,笑着接过匕首,“还是大块头考虑周全。”
洛渊行在林旸身侧不言不语,只淡淡瞥了那匕首一眼,宋尘亦知晓自己多余,送了匕首后自觉又落在了后面。
林旸将匕首拿在手中把玩几下,握住匕鞘铮然拔出,匕身随力道划出一弧凛冽乌光,看着的确是上等之物,林旸顺手将其递给洛渊,“请小美人帮我过过眼。”
洛渊目不斜视,淡淡开口道:“乌金玄铁精炼,吹毛短发削铁如泥,留下防身正好。”
林旸眼中笑意盈盈,有意借此逗她,“原来如此,那比之瑶光玉衡如何?”
洛渊闻言瞥她一眼,唇角似笑非笑地勾了勾,“林小姑娘以为如何。”
林旸一见洛渊的神情,心中立即生出了熟悉的危险预感,当即转了话头殷殷切切道:“不及,自是比不得小美人的瑶光好看。”
两人这般闲聊着,脚下也没落下,鬼魅般在密林间穿行,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入墓的山谷,陡坡上还如昨日一般密布着血红的珠子,一靠近胸口便生出烦闷之感。
“如何,可觉得烦躁得很,看我们都不顺眼了?”林旸从锦袋中取出一片青绿的叶片递与洛渊,自己另取了一片含在舌下,一脸兴味地看着白霁。
白霁未予答话,漆黑的眸子静静瞧着林旸,直看得林旸有些不自在了,这人方冷冷开口:“难不成你觉着我平日看你很顺眼么。”
林旸:“……”
林旸给她这句话噎住,竟想不出该如何还口,哑然地看了她半晌,最后委屈巴巴地去找洛渊来讨回公道,“小美人,你的白友人好生凶,竟说一直看奴家不顺眼,让奴家好生伤心。”说着话泫然欲泣地捂住心口,“奴家真心实意待她,想不到这负心郎竟如此狠心。”
洛渊正站在洞口边缘向下观望,闻言抬眸看向她们,唇角勾了勾,语声温淡平和,“阿霁心中挂念钟姑娘,自然要比我们难以心安。”
林旸望见她眼中的笑意,立即福至心灵地接过话去,“原是某人念着自己的小娘子心中憋闷,这才将火气发在了奴家身上。”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极有默契地打趣起白霁来,白霁本不善言辞,视线在这两人之间扫过,冷冷落在了洛渊身上,“阿渊。”
洛渊眉目温然,待要对她说话,听见宋尘在一旁喊道:“准备好了,可以下去了。”
洛渊转眸看去,宋尘已将捆仙索在洞边绑好,洞口连通墓 道,下方堆满了惑人心神的血珠,下去虽不费力,回来时却不容易在骨碌滚动的珠子上立足,备好绳索极有必要。
宋尘也不啰嗦,招呼一声后便自行拽着绳索往下爬,进入墓道后果然如宋尘所言,血珠堆成的小山下方被水漫过,心中的烦闷感却随着入墓散去大半。
墓道内的水浑浊不清,随着人不断进入荡开圈圈波纹,林旸脚下探了探,空荡荡的触不到底,不知这甬 道究竟多深,不过墓顶与水面之间留给人的空余却不宽敞,看来这墓中早已渗进水去,经年累月积蓄成了这般。
甬 道一侧已给血珠堵上,宋尘点起一支火折子,四下打量了一番,开始往深处游去,背后洞口落下的天光随着深入不断黯淡,最后只剩了宋尘手中一点光亮映在水中。
墓穴之中向来寂静,仿佛怕打扰了葬于其中之人的安眠,较之外界总像多了一层无形的罩子,将阴阳生死分明地隔绝开来,以至于林旸扯住宋尘后领时吓得他差点腾空而起,磕在墓顶的砖石上。
“我有这么吓人么。”林旸好笑地瞥他一眼,下巴向前抬了抬,“前面有东西,你还这么闷着头往前赶?”
宋尘闻言一愣,立即转头去看,远处的水面平静深暗,不见丝毫波澜,宋尘看了半晌也未找到林旸口中的“东西”是甚么,正待开口问她,却听身旁传来轻微的水声,火折子前给一只细腻好看的手遮挡了住,“现在再看。”
宋尘呼吸一滞,唯恐这时候乱了心神,赶忙移了视线往远处看,没了身前这一处光源墓道中随即暗了下来,宋尘凝神感知片刻,眼睛逐渐能够适应黑暗,林旸所说的“东西”便也渐渐在眼前浮现出来,远处深暗的水面下隐隐透出一团模糊光亮,翠绿幽然,像极了一束无可依附的鬼火在水中飘荡,隐秘而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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