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林晚将嘴唇抿得没一丝血色,不再说话了,白霁将银针全部取下,眉目间神色方才稍霁,“诊断为何?”
钟林晚沉吟片刻,“伤寒发热,寒湿入体,加之昨日受了些惊吓,邪热内生发泄不出,便生出病了。”
白霁凝视着她不作声,半晌,轻声道:“还有。”
钟林晚喉头一梗,手指在被下紧紧绞着衣角,慢吞吞开口:“今夜还会……发热……”
“嗯。”白霁声线沉静,右手忽然伸出,向钟林晚领口内探去,钟林晚给吓得浑身一颤,身体紧紧绷着,冰凉的触感将她左侧衣襟拉开几分,触在了方才落针的位置,钟林晚紧抿着唇线,半分不敢乱动,她起身时几乎无法站立,方才替自己施针手上自然不稳,怕是渗出了血珠子来。
白霁不动,钟林晚自然更不敢动,良久,左肩窝处的冰凉忽而无比温柔地捻动了一下,钟林晚蓦地瞪大双眼,耳侧同时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你方才施针为了甚么。”不等钟林晚答话,那声音又接着道:“若再瞒我,我便真的生气了。”
钟林晚的心思被她看破,小心翼翼地向后缩了缩身子,肩窝处的冰凉陡然变指为掌抓住了她,力道却很轻柔,钟林晚本不愿骗她,犹豫许久,吞吐道:“只是时候早晚之别,施针可暂时压下内热,之后……之后便……”
“之后便更会发热。”白霁淡淡接过,眉目间不见情绪,钟林晚却心虚地深深低下了头去,她感觉那倒挺拔身影在床前站了一阵,缓步走远,再接近时便有诱人的米香从身前传来,钟林晚腹中立即很给面子地“咕噜”了一声。
钟林晚羞得满面通红,慌忙捂住了肚子,然而饥饿时身体却不听主人的,将一动作,腹中又是“咕噜”一声。
“抬起头来。”身前有清淡的语声传来,携着淡淡的体香,竟丝毫未被饭食的香气掩住,钟林晚下意识顺着她的话抬头,唇上随即触上一抹温热,香气扑鼻,钟林晚几乎没有抵抗便张嘴吃了下去。
“好吃。”因虚弱而黯淡的眸子立即亮起了一丝神采,钟林晚顿时觉得酸重的身体都变得舒服了许多,亮着眼睛问道:“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白霁神色不变,又舀了一勺清粥送到钟林晚嘴边,淡淡开口:“抢来的。”
钟林晚:“……”
一碗清粥入腹,钟林晚才觉得酸软的身体有了些力气,白霁将粥碗放下,从袖中又取了个纸包出来,置于掌心上展开,“你看看,这些药你能吃么。”
这些药想必亦是这人挨个人家寻来的,钟林晚出神地看着油纸中零散的各类药草,怔了半晌才恍惚道:“能吃的,这些都是辛温调和之药,我吃了会好得快些。”说话间抬起来头看她,“你找到大夫了么?”
“嗯。”白霁微微颔首,“他不愿同我来,我便只能请他抓药与我。”
钟林晚觉得眼眶有些泛酸,心中酸酸软软的不知是什么滋味,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尽力对白霁露出笑来,“我觉得好多了小白,这些药我会吃的,你去帮洛姐姐她们罢。”
白霁将掌心的药细致地包裹好,抬眸看她,“她们不是必然需要我陪着,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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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晚:占便宜≈ 不吃亏
血凝
宋尘带着吴畏上门时,恰好在白霁离开后半个时辰,吴畏脸色沉得仿佛双潭水,林旸往他右手瞥了一眼,这人的手在未发病时亦开始变得时而抽搐,像是有甚么东西藏在体内,快要压制不住了。
宋尘注意到林旸的视线,主动解释道:“昨晚那些人又来了,各人带了武器想强行将他带走,被我打发了回去。”
宋尘说得轻松,却是不难想象当时剑拔弩张的氛围,林旸收回目光,嘴角勾了勾,“看来不过去清明三日那些人是不会死心了,为防万一你今日便还与我们同去罢。”
林旸说着话便要往外走,宋尘左右看了看,奇怪道:“不等钟姑娘和白姑娘了吗?”
林旸好笑地瞥他一眼,“怎么,四个人还不够么?”见他欲言又止,接着道:“小哭包昨夜染了风寒,今日便不与我们同去淋雨了,冰块脸留下照顾她。”
宋尘闻言目中亦见了关切,“那还是好生养病,莫受了凉再加重了。”
“受凉倒不会,”林旸挽过一旁静立之人的手,五指叩入她指间,意有所指地对她眨了眨眼睛,“倒是盼着她脑子能活泛些,受点累也没甚么大碍,不过按她这急死人的木头性子,怕是多少日都安稳度过去了。”
洛渊淡淡瞥她一眼,不置可否,宋尘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也没往深处想,抓着吴畏两步跟上了她们,随口应道:“照顾人的确劳累,若能安稳过去倒是好事,白姑娘性子沉稳,必然不会有甚么意外。”
林旸闻言又笑了一声,不再接话了,四人沿昨日的路途往上游走,约么一个时辰到了陈尸的石台边,这次林旸再不敢随意往下跳了,指腹在洛渊柔白的手背上摩挲了两下,笑得一脸乖巧,“小美人想如何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