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便这般启了程,出谷后处于雪山深处,风雪同来时一样铺天盖地,几人裹得厚实,又有了可代步的工具,倒未像来时那般举步维艰,如今再看这漫天风雪,真有恍若隔世之感,洛渊看了一眼身旁倚靠得舒服的林旸,微微阖了阖眼,手上很快被一股力道覆住,身侧之人不知何时专注看向了她,目中尽是痛意叹息,“这是最后一次,我同你保证,我已无事了,今后也不会再有事。”
洛渊静静注视着她,眉目间缓缓晕染开一抹笑意,点了点头,长指微收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
将出谷后道窄雪深,走得不算快,行了不足一个时辰,忽然听见身后有喊叫声传来,毛毛听得耳熟,转头望了一眼,见着张瞎子鼓动着衣袖从后面大步追来,身子使劲往前探着,面上神情极为可怖,简直同山里常常传说的吃人妖怪一般,毛毛乍一见给吓了一跳,没见着钟林晚一脸愧色地将头低了下去,转头一想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再一望脸上便露出了愕然之色,张瞎子脸上蓄了不知几年的胡子竟给剃掉了!整张脸上干干净净连个胡茬都见不到!
张瞎子将轻功运到极致,一面追一面破口大骂,“小畜生!刚从老子这里学来的东西马上就用在老子身上,还有脸叫老子师叔!我这便替你师父打断你的手!”
其余人自然也见到了这副荒唐景象,白霁垂眸看向一旁一脸不忍的钟林晚,开口冷清,“是你做的。”
钟林晚身子一抖,纤长的睫毛微微发着颤,整个人缩成了小小一团,“我……刺了张前辈的曲池穴,然后,然后……我还是下去同师叔道歉……”
“哎不必。”后座笑得软倒在洛渊身上的林旸忽然伸手按住了钟林晚肩膀,浅褐的眸子里满是做坏事得逞后的舒畅自在,连带眼尾都带了狡黠魅惑的意味,“你看他剃了胡子后多精神,他自己不知打理,整天带着那一脸胡子像是到了半身入土的年纪,这一剃于他也是有好处的。”顺手抽了腰间的鞭子向前挥去,鞭梢像长了眼睛,绕过前面两人不轻不重地打在三只大狗圆滚滚的屁股上,三只狗立马发足狂奔起来,很快便将神情可怖的张瞎子落在了后头,林旸满意地向后望了一眼,不忘笑着提醒毛毛,“你回去后可要好好监督着他,莫让他再带着那一脸胡子了,吃饭时还不知误吃了多少进去。”
毛毛忍了半晌,终是忍不住畅快地笑出声来,笑声在绵延的雪丘上远远传递了出去。
山中夜早,至四人抵达来时借宿的山村时周围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山中无星月,天色一黑便和在墓中没两样,这般大的风雪连火折子都点不起,好歹凭三只狗的鼻子摸到了这处村庄,毛毛在雪坡上令三只狗停下,不愿再继续接近人烟,四人下了雪橇,毛毛低垂着头,盯着脚下看了一会,吹了声口哨便要走,身子还未坐稳,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笛声,在呼啸的寒风中甚是轻灵渺远,三只狗突然烦躁起来,原地跑跳了几下,拖得后面的雪橇极不稳当,毛毛赶忙抓紧了缰绳,转头往后看去,身后几人的身影已看不清了,只一道轻快洒脱的笑语夹在风中传来,如同幻觉,“你带我们找到了那神棍,于我也算有救命之恩,我势必要报答,待何日你再听到了这笛声,便是我们回来了……”
语声越来越远,终是融在风中听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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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旸说是报复,也只是把人家的胡子剃了,又记仇又心软233333
神算
四人在村中借宿了一宿,此时距她们入山已过去月余,村民皆当她们死在了绵延的雪山中,乍一见几个活人出现只当活见了鬼,何况她们之中还多出了一位女子,一时惊惶不已如临大敌,点着火把将她们围了起来。
洛渊目光扫及未发现带她们入山的猎户,心中了然,自行寻了一处偏僻破败的小屋同三人进去了,几十个村民远远围着,竟无一人敢拦她们。
这一夜过得风平浪静,村民总归是恐惧多于惊异,蠢蠢欲动了一夜却未敢动手,第二日各自从门缝里望着四人离开了。
出了雪山行得便轻松许多,至少目光所及不再尽是一片苍茫白色了,暖春四月路旁草木已殷了嫩绿,越往南走便逐渐觉得热起来,一身的过冬行头早已穿戴不住,然而四人身上皆没了财物,边陲偏僻之地又无暗点,一路行来竟从未有过地觉着拮据。
“阁下额高而凸,颧骨凸露,鼻梁起结,腮面横张,乃是多情薄情之相,不可托付终身,印堂低陷,半生小难不断,然则官禄宫饱满,两相抵过,不至忧于性命,我见阁下眼窝深陷,眼底泛红,恐怕近些日子便有血光之灾,还需多加小心……”
钟林晚面前的锦衣男子面色明眼可见地越来越差,终于在他忍耐不住翻脸之前,身侧的小厮先趾高气昂地拍了桌子。
“胡说八道!我家公子宅心仁厚与人为善,见你们两个女人可怜才赏脸来你这算命,你竟敢这样诋毁我家公子!我今日便掀了你的摊子让你再胡言乱语四处行骗!”
那“公子”身后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小厮,说着话便要来掀钟林晚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