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洛渊波澜不惊地拒绝,垂眸瞥看林旸一眼,“钟姑娘方才如何与你说的?”
纤长柔白的手执起汤勺,细致地替她吹散热气,而后才送到林旸嘴边,林旸自然懂得不拂人好意,何况这人还是她方确定心意的……
只是心思如此,本能却未必控制得住,林旸嗅着扑面而来的浓郁苦气,嘴唇翕动两下,竟硬是未能张开,洛渊便冷清清地看着她张张合合犹犹豫豫,在她不知第几次勉强张口时,忽然在她耳旁呵出一口冷气,“你听话些,我会与你奖励。”
林旸耳垂叫这一口气吹得倏地染上晕红,想要开口辩解几句,却又并无底气,本应气势十足的话便也低了下去,“我……不是想要,奖励……”
“我想与你。”洛渊清浅悠长的气息扑在耳侧,诱得人心尖发痒,“你乖乖喝药,我才好寻借口。”
林旸给她一句话哄得胸口发烫,几乎便要脱口答应,然而想到这人方才哄骗钟林晚时令人气闷的“托词”,立即又将口牢牢闭了上,如此爽快便答应了她,难道她很稀罕与她……
身体内被人抚慰探索的战栗感觉蓦地浮现脑海,林旸心头一个突撞,耳垂红得愈发厉害,憋闷半晌,闷闷道出一句:“我喝……便是。”
说罢,果真一口口将药灌了进去。
洛渊垂眼欣慰地看着,待林旸将药全部喝净,起身将碗放下,回身时却不知又从何处端出一碗药来,林旸面上神情已无法用义愤填膺来形容,满脸悲愤欲绝,瞪视着她,若非身子无法动弹,恐怕立时便要跳将起来咬她一口,“你真的……让我喝……清心之药!”
洛渊见她眼中当真有委屈之色,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也随着和软下来,“这是补益之药,是钟姑娘特地为你准备的,三人之中属你伤势最重,损及肺腑,前两日又接连发热,身子这般虚损,如何能好起来?”
林旸知她担忧自己,只是又见那碗苦水,反应自然过甚,洛渊这一解释,她很快便偃旗息鼓,蹙着眉头将药喝了下去,期间顺口询问了一番逃出后发生之事,“所以咱们……现在是,逃去了哪?”
她醒来后也曾大致观察过屋内陈设,微细处有似曾相识之感,然而的确是从未来过。
“封目村。”洛渊淡声接话,“当日那道裂隙直通万劫后山,与封目村隔山相对,我无法带动三人,便在附近等你们醒后一同回来,独你一人迟迟未醒,我与阿霁钟姑娘半日后走回村子,里面早已人去寨空,不留一人,此处是清扫后暂借的人家。”
原来她们是返回了村中,无怪会有熟悉之感,林旸心中稍安,并未对村中无人太过留意,这类久避人世的深山孤村往往最是迷信神鬼,山岩开裂的响动震天撼地,他们兴许便会当作山神降怒,惶惶然举村走了。
“可是恐于……山崩,便举村……逃了?”
洛渊似是猜到她的心思,微微摇了摇头,“我们入村时,这里便已是这副模样。”
这句话并未直接回答林旸问题,林旸顺其目光看去,很快便明白了异样所在,目色随之一沉,“东西未被……带走。”
洛渊眸中微泛笑意,似是赞许,轻声应道:“不单此处,我们走遍村内所有屋子,皆是齐整寻常,毫无乱象,有几间屋内尚留有吃过一半的饭食和洗净未晾的衣裳,不像是惊惶之中举村逃离的迹象。”
林旸受其语意感染,亦微微蹙起眉来,“可是万劫……余孽,杀人灭口。”
“不会是他们,那日殿上献祭,万劫倾巢而出,除了我们,其他人都已死在了万劫山底。”洛渊将碗放下,抱着林旸重新躺好,又妥帖地替她掖好被角,坐于床前看她,“村内并未发现刀痕血迹,若是灭口做得未免太过干净,即使万劫仍有幸存,也不会再有这般势力。”
林旸知她所言有理,一时却猜测不出个中利害,思绪渐渐发散开来,无反抗迹象,饭食衣物亦未收起,便是表明村民们皆是自愿离家,且自觉不久后便会回来,是以家当都未打包,干干净净地便走了,有人以某种理由将他们全叫了出去,聚作一处,而后将他们带往某个地点,再未回来……
“莫想了。”眉心一点冰凉轻柔抚弄,林旸猝然回神,抬眸看向洛渊,见对方亦正垂眼看着自己,墨色瞳仁幽深,“村民失踪一事我会再寻线索,黑袍人既死,盗尸炼尸内情暂时亦无法深究,你不必多想,这几日只管好好养伤便是。”
林旸闻言一怔,脑中种种思忖竟果真如她所言,倏地便空了,她尚未习惯于依赖他人,长久以来的孤身找寻令她养成了不轻易交付信任的习惯,不依赖旁人,不依靠旁人,便不会在旁人抽身时狠狠摔在地上,哭求得毫无尊严,是以直至方才洛渊与她交代后续令她心安时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洛渊是会帮她的,没有缘由地帮她,也不必以利益代价作交换。
良久,林旸缓缓点了点头,“好,那你……当心。”她心思一放松,初醒后的伤痛疲累便都涌了上来,以至于说完一个“好”字,意识便也随着这字昏沉起来,朦胧中感觉一抹冰凉在她额头贴试片刻,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