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现今流通在秦都的那些粮油是哪里来的,那就只有天子知道了。
声震天下的赤血剑被缠了一堆破烂布条,掩盖住了它过于锋利的光芒。顾念琴掩了容貌,闲庭信步似的走在长街上,身边兜售着不值钱玩意儿的小摊从卖胭脂水粉的变成卖冰粉酥酪的,她脑后的反骨终于开始噌噌作响,几乎想给前面那位走路如龟爬的大人送一阵风。
她已经跟了前面那位潘大人整整三日。
不为别的,只是别让其他修士动他的脑筋,也确保潘大人今日能按时地履行他的职责——宫门开闭。
前方十来步,潘大人弯腰驼背,还算保养得宜的一张脸上满是掩盖不住的紧张。
最近,他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他。
可这不应该啊!他就是一个小官,这辈子见过的最尊贵的东西也就是当今天子的一双鞋,还离了有十丈远。
说不定只是错觉。可能是最近太忙,睡得太少了。潘大人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又忍不住偷偷摸摸回头望了一眼。
好像什么也没有。但他一惊一乍地发现,后面有一个像是带着剑的人。
应、应该只是凑巧吧。
这么想着,潘大人加快了脚步,巍峨的宫门已经近在咫尺。
顾念琴脚步慢了下来,最后停留在了一处不起眼的转角处,近可观宫门,远可监视秦都内最繁盛的一条街。
潘大人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后不久,一只令箭就带着急促的哨音上了天。
刹那间,长街两侧的酒楼中冒出了无数弓箭手,带着寒光的尖峰对准了纷乱人流中一顶平平无奇的小轿。
皇宫上方,杨照夜悍然击碎了在数月中护佑秦苍无恙的禁制,无视各处飞起的流光,直奔养心殿。
“逆子!”
养心殿内,年近半百的秦苍踩着满地奏折,手提长剑,剑锋滴血,对着殿外正在飞速集结的御林军中气十足地怒骂。
不远处,两个死不瞑目的近侍横七竖八地躺着,身上的伤口尚未凝固,还在慢慢渗血。
“陛下,怒气伤肝,龙体为重,还是莫要生气了。”全副武装的御林军分出了一条道,一位膀大腰圆的将军龙行虎步,站到了御阶下,不咸不淡地劝了秦苍一句。
他仰头看着距离不过三丈之遥的秦苍。许是经过了一番搏斗,当今天子显得狼狈而苍老,略有些花白的头发沾上了不知是谁的血,龙袍下摆已经劈了叉。
他百味杂陈地叹了声,心道:原来造反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儿。
秦苍虽然面上不显,但实则刚愎自用,而那些隐姓埋名、暗自筹谋的日子,又已经让他成了一个十成十的疑心病,闻言自然是大怒,额头青筋嘣嘣直跳,质问道:
“陆平!你好大的胆子!是哪个!?老三、老六,还是老八?!”
将军一怔,古怪地笑了下,没作声。
砰——
无所顾忌的杨照夜一掌将与她缠斗的修士轰下了明黄的屋顶,集结完毕的御林军眼睁睁地看着那位仙师鲜血狂喷,像一阵烟尘消散,毙命于杨照夜之手。
杨照夜不枉明光令之号,动静闹得极大,明晃晃的金芒几乎要晃瞎当场每个人的眼睛,和还罩在秦都外的禁制相得益彰,简直像是得了天意。
那修士已到了照神境,身殒之后自然是化作灵光消散,但御林军可不懂这些门道,只呆呆地看着先前高高在上的仙师如青烟一般散去。
生死纵然无常,但这也片痕不留的,也未免太过惊悚了。
一时间,惊惧之色像是瘟疫一般,迅速在每个人脸上蔓延。
杨照夜环视了一圈,满意地看着其中几张尤为惊骇的面孔。
她是故意的。无名谷不仅在皇宫中安插了修士,还在御林军里也安插了内应。她解决得了修士,却动不了凡人,但树倒猢狲散,无名谷若不在了,这些人还会再为他们效力么?
秦苍惊怒交加,握着长剑的手几乎痉挛。
那修士他认得,郁凌云消失后,便是他来接替国师一职。有这人在皇宫内,他本该高枕无忧。
他忽然看向远远立在一边的素衣修士,尚未昏花的眼睛认出了杨照夜。
是那个当初那个送来丧报的修士!帝王心思再一次飞速运转起来,莫非是另外两家早有预谋,所以派她前来?
不……
秦苍自嘲一笑,川北贫瘠,除了不安好心却身负盟约的杨家,还有哪个仙门世家看得上这块地?
呵,都是自许正道,却行不义之事的败类!
日落西山,秦苍瞥了眼通红的残阳,支撑不住似的抚上自己胸膛,熟悉的咯楞感传来,眼底的疯狂如雷云般再一次积聚起来,一旦落下便是千里震动。
“杀了他们!”
老皇帝猛地抬头,歇斯底里的大喊响彻皇庭,陆平一皱眉,没反应过来这老匹夫又在发什么疯。杨照夜灵机骤然被牵动,缓缓抬头。
对面,高耸的脊兽上,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