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来这里,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众人交口称赞的长生剑主遇到了水云画师张真,谢天影和方圆正是浓情蜜意之时,一切似乎都会顺顺利利的。
那时候,她从未想过会有如此时刻,那些曾经围在她身边的人很近又很远,仿佛一下子就会被风吹走,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以为,倪霁是她有责任要送一程的人,后来却发现,似乎是因为倪霁,那些路才显得悠长而有意义,她胸腔中那颗麻木的心好像再活了一次。
游廊再长,总有走完的时候,可她如今倒是隐隐想着要一直走下去。
倪霁敏锐地察觉了不对劲,“怀梦?”
“没事。”
倪霁停住了脚步,执着地看向青衣人。
闻世芳轻咳了一声,伸手拂去倪霁肩上的花瓣,“不过是想起了些旧事。”
倪霁心神一动,“我想听。”
明媚春色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熠熠生辉。
闻世芳弯了唇,柔和的眉眼似是一汪春水,“那一次诗会,我本是不来的,却被你谢姨和吴姨硬拖着拉过来了。那时,张老夫人还在世,她极喜欢你吴姨,给她塞了不少好东西,也给她介绍了不少青年才俊,她长袖善舞,最后那些人不少都跟十二阁关系极好。”
她顿了顿,笑意更甚,“可是张老夫人不喜欢方圆,明里暗里给他使了不少绊子,天影那时还没这么敏锐,只以为是方圆倒霉,感叹了好几天,几乎要拉着南华观道人给方圆算上一卦。”
倪霁噗嗤笑了出来,“后来呢?谢姨发现了?”
“没有。是你师傅酒后失言漏出去的。后来天影便和方圆寸步不离了。”
“啊,这倒是个好主意。”
闻世芳摇头,“不好。因为后来便是两个人一起倒霉了。”
倪霁一愣,肩膀控制不住地抖起来。她无缘得见这位老夫人,只在世人口中听闻她为人严苛刚直,却不想竟还有如此有趣的一面。
她有心想问问是怎么个倒霉法,但眼角余光中,一抹熟悉的重紫色飞速靠近。
谢天影忽的止步,怪异地看了看乐不可支的剑客,冲着青袍人叹道:“‘四姓三宗’的人快到齐了。”
“好,走吧。”闻世芳抬脚跟上,忽的扭头冲身后的倪霁温软地笑了笑。
杏花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最靠近背后岚山的地方,有一片始终被阵法笼罩的地方,那里是谢家顶顶机要事务的商议之所,也是如今守护镇魂塔的“四姓三宗”掌事人的齐聚之地。
往年,这种会面是不会有的——镇魂塔无事,聚什么?看那些老对头的死脸么?
眼下,这里悄然无声。
里面已经坐了五位修士,各个眼观鼻鼻观心。虎林黄氏家主,天麓山杨家家主,云栖倪家家主,南华观素心真人,长洲顾简阳,放在外面都是威震一方的人物,自然谁也不会率先开口。更何况,正主都还没来呢。
一身百衲衣的了尘踏进此处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场景。
“阿弥陀佛。诸位道友来得好早啊。”
素心真人放下茶盏,和气地笑道:“不过是借了地势之利罢了。了尘道友自不见峰而来,不知那里情况如何了?”
南华道法亲近自然,她又有了些年纪,眼角的鱼尾纹格外明显,此刻看起来和蔼非常,换下那身道袍就像一个慈爱儿女的夫人。
“闻道友基本上把邪灵荡尽了,我不过是收个尾,眼下平安无事,只待重建了。”
话音落下,禁制便又被触动了。
众人抬眼望去,谢天影冷着脸大步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青袍人。
融融春光下,闻世芳脸色苍白,眉间透着一抹淡淡的病气。
果然没那么轻松。众人心头一致闪过一个念头。镇魂塔向来是极为棘手的一个地方,每次出事都是波及甚广,值守弟子全军覆没的事并不在少数。只有二十年前那一回和这一回,值守的弟子一个没少,不过,二十年前那一位可是死了。
天雷加身,闻世芳能护着那些弟子,全身而退已属不易。听闻,这一位后来还遭遇了几场截杀,那如今,这一位的实力,还剩下几成?或者说,这位年纪最轻,又甚少露面的元君全盛时期有实力如何?
隐晦眼神交错扫过,暗潮汹涌,一时间谁也没开口。
闻世芳扫了一圈。长洲剑仙没来,那他大概真的伤重,还是只能吊着命的那种。顾简阳一脸冷淡地喝茶,头也不抬。也难怪,论资历、论修为,他都是垫底的那一个,更何况,他还不是真正的长洲之主。
杨心岸倒是气色极好,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倪震宇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冲她微微颌首。素心真人也是风采依旧。剩下的那位身着虎纹长袍的应该是黄家家主了。
这位黄家家主正如虎林黄家的家训,甚少露面,连传闻都很少。她从前也未曾见过。
只是……闻世芳忍不住皱眉,黄家主中年人模样,一呼一吸似有天地呼应,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