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剑仙收了很多位弟子,但剑道成器的只有顾简阳一位,长洲这些天可谓是捉襟见肘,颇有颠覆之势。长洲剑仙这些天也没什么准消息,大概没好到哪里去。
夕阳又掉下去了一点,青衣人无声无息地进了几尺,眼神落到了镇魂塔入口处。还是动作快些的为好,要不然等某人出来又该恼了。
十二重大阵牢牢守着镇魂塔,流光溢彩之中是浩荡的灵力。但那不是为了镇压,而是为了减缓镇魂塔外的煞气,给当值的弟子留最后一道缓冲空间。
眼下,几个紫衣弟子正绕着那石塔溜溜达达。
“欸,黄家的是不是要来接替了?”
“对啊,大概也就这几日了吧。”
“这么快啊?”
“怎么,你还想赖着不走了?”
“那、那倒也没有。不过这地方确实清净。”
“……你管这叫清净!?这叫鸟不拉屎!”
“慎言慎言。”
“嘿嘿,要不这样,等黄家来人了,我们便悄悄撇下他,先走,看他跟不跟上来!”
“你!可不带这样的啊!长老你听听!”
“别误了正事。”
……
镇魂塔是世间难得的能消磨怨灵煞气之地,凶险万分却又不能放松半分。百年前,仙门世家立下约定,每五年更换一次镇魂塔的值守弟子,给每家一个喘息时间。
如今,以镇魂塔为中心,方圆三百里都设了法阵,禁止车马同行,寻常只能靠自身灵力攀登,只有每五年换值时才有云舟运送的弟子。若是这小弟子真被抛下,只怕要费好些工夫才能回家。
那群弟子说着笑着慢慢走远,闻世芳轻轻跨出一步,下一瞬,她已经迈过了十二重金阵,推开石门进了镇魂塔。弟子们只觉身侧吹过一阵如常的山风,就像五年间吹来的每一阵风一样。
这十二重阵法拦得了别人,拦不住她。这阵法图她烂熟于心,闭着眼睛走都不会走错。只是,当年看过阵法图的人不止她一个,她能进,那些人也能进。
镇魂塔内是一片熟悉的昏昏然,时间对于在这里的残魂已经没有了意义。空无一物的寂然之中,无数点飞驰的神魂灵光拖着长长的尾巴漫无目的地盘旋。那些尾巴都是裹挟在神魂中的怨煞之气,只有消磨干净,最后一点轻如无物的神魂才能重归天地,再次化生。
仰头是一片虚无,少有的几点灵光如深海中的气泡,在慢慢攀升。
闻世芳默默看了许久,召出归去来,凭空踏上一阶又一阶。
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再来的。
二十年前,她在镇魂塔意外得证元君之后,便在最上三层留了三道神魂。两年前,她被镇魂塔的异动惊醒,一共六次,一次不少。神魂只能察觉异常,却无追踪之能。那时,她求证过谢家和十二阁,都说是川君有事入塔,她便信了。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她便渐渐把这事给忘了。但就在她们到达夏家时,那三缕久未触动的神魂又再一次被惊动了,同样是六次。那人又一路进了塔顶,再次全身而退。
这一次,绝无可能是川君——她尚且在青州料理残局。
如此一来,上一次也未必是川君,谢家和十二阁并非完全干净。
除了川君,也可能是方寸间或谢家,或是别的什么人,但更有可能是无名谷。
昏黄的灯光散开,横冲直撞的灵光似是受到了吸引,缓缓聚到了归去来灯边上。凝成长尾的煞气慢慢消散,她的每一步登塔都让灵光更轻盈一点。
十二年前她登塔之举一开始是出自本愿,而后却更像是冥冥中的天道感应。她召出归去来灯的瞬间,便体悟到了此处怨灵的万千心绪。
那是极恐怖的瞬间,无数人的遗憾执念掺杂着尚未消磨的戾气一同涌入,她在刹那之间成为了万千人。
悲喜与共,憾悔同享。
青烟般飘散的希冀骤然化作无形无质,却又实实在在地压到她心头。
于是,神魂应声而碎。
恍惚间,她看见归去来灯周身的无数墨纹飞腾而起,不由分说钻入了她的识海,硬生生越过万千人的虚妄将她的神魂缝了起来。
青衣人睁眼望去,眼底墨纹流转,塔内的无数残魂顿时安静了一瞬,悬滞的灵光把一座禁闭之塔映成了周天星辰的模样。
塔是石塔,灯是木灯,正和了上古时代的天柱顶天、飞光引魂的传闻。曾经,她总觉得太过遥远。
但造化门秘境却做不了假,无极宫和云栖的藏书阁也不会无缘无故记下一堆捕风捉影的轶闻。也许,镇魂塔和归去来灯确实与那些湮灭为传说的事迹有关,而那位玄远祖师炼制归去来灯也确实就是想要重塑与引魂使的联系。
毕竟,世人皆传,仙人降世,血河深埋,而地脉大成。
镇魂塔只有九层,但其中近乎一片小秘境,谁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台阶。闻世芳提着灯,虚空生阶,垂首一步步踏上。
不知过了多久,青衣人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