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多的还是些面前空空荡荡的负剑修士。
“喂招练剑,交接护送,价格详谈,杀人除外。”一面白幡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几个大字。
闻世芳失笑,倒也是个生钱的法子。
“唉,下面这位前辈!”头顶忽然一声大喝,闻世芳向上看去。
一个红衣女子斜倚着窗户,探出上半身,笑盈盈地冲她抛了一个东西。
一朵红芍药,花心艳红,外缘微白,正是盛放之际。
开得淋漓尽致,就像楼上张扬的红衣女子。
“前辈莫怪,只是看它开得好,便想赠给前辈罢了。若是前辈不嫌弃,不如一起上来喝一杯!”女子眉眼锐利,但脸上漾开的纯粹笑意冲淡了她的逼人感,反而有了几分天真可爱。
闻世芳心中一动,这女子倒是让她想起了江潮生,一样的云霞在外,利刃在心。
青石路上,端坐的剑修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震惊地抬头看着那女子,嘴唇蠕动一阵,最终低头把目光投向了闻世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无声地做了几个口型,大概是:“前辈莫怪,她有时脑子不太好。”
青衣人一笑,拾起花,抬脚上楼,“这花还是更配你一些。”
红衣女子挑了挑眉,开开心心地把它摆在了桌上,黑白分明的眼睛轻轻盯着闻世芳,开口道:“晚辈倪蔚,刚刚叫了一壶鹤归,不知是否合前辈心意?”
云栖山上有田有水,田是灵田,水是鹤溪,产的酒就叫鹤归,素来是正儿八经的倪家特产了,从前也有人带过几壶给她。
青衣人点点头,眼神停留在对面人繁复的耳坠子上,似是被光晃了神。
倪蔚轻轻缓缓地开口:“恕我冒昧,前辈是刚到云栖吧?”
“鹤归。”跑堂的也是金纹白袍的倪家修士,惜字如金,来去匆匆。
倪蔚摆开两只白瓷酒盅,一一倒上,给闻世芳递上一杯,“三百年的鹤归,向来是酒坊珍藏,平日里点不到,也就是金秋会这两天才拿出来充门面用的。”
闻世芳轻轻抿了一口,抬头,就见倪蔚很期待地看着她。
“……可。”
倪蔚终于满意地轻轻抿了一口,“许多人喝不惯鹤归,嫌它太绵,前辈果然是个有品位的。”
闻世芳无言,心道:这话怎么听上去和倪怀明一个味道呢,两人莫不是同母或同父。
“前辈一人来这里吗,接引的修士们去哪里了?”倪蔚好奇道。
按理来说,有资格进入云栖岛的世家门派都会有个接引人,让他们熟悉一下岛上环境和那些不能去的地方。
闻世芳:“她去边上那座红顶楼阁了。”
倪蔚反应了一下,恍然大悟道:“是自明堂!八成是倪霆的哪个小辈又来闹事了。”
“嗯,怎么说?”
倪蔚笑眯眯地摇摇头,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擦过耳垂,把纠缠在一起的坠子理开来,“这可就说来话长了。长话短说就是,大长老见后辈零落,没有大家族的气象,实在想为家族发展出一把力,就把他年轻时弄出来的一堆风流韵事的结晶都认回了倪家,然后么,想必前辈也能料到。”
倪霆此人,闻世芳闭关前就有所耳闻,仗着一副好皮相和体贴人意的性子风流韵事无数,算算年纪,他也快到做鬼风流的时候了。
她忽然道:“有多少个?”
倪蔚理坠子的手一顿,笑得不能自已,“这个么,目前是十个,不过肯定还有。只不过这质量么,就参差不齐了。”
闻世芳想了想,约莫是两条狗的水平,比那些生起来就不知数的海族要少太多了。
坠子理完了,红衣女人停不下来似的又折磨起了手上丁零当啷的镯子,嘴上也停不下来:“大长老的事迹也是云州坊间笑谈了,前辈是外州远道而来吗?”
倪蔚一袭红衣,衬得肌肤越发莹润无暇,眼若秋水,似乎十分信任地看着闻世芳。
“自川北而来。”
倪蔚一惊,不由多看了青衣人几眼,“哎呀,难为前辈千里迢迢跑过来了,这么远的路,一壶鹤归哪里够,我且让他们再上一壶桂子香吧。”
凡人有传闻,说雾海有妖,每逢月夜,则浮上海面,于粼粼波光之上对月高歌,闻者如饮醇酒,不能自拔,遂堕于海中溺毙。若有心智坚韧者,则妖以重宝许之,可春风一度,然,遂亦坠海溺亡。
闻世芳微微一笑,盯着那双似乎永远含着一汪清泉的眼睛,轻轻道:“不用。一壶鹤归足矣。”
倪蔚呆住了,如玉像般半靠在桌子上,身形如水似绸,线条流畅至极,双颊恰到好处地弥漫开深浅得宜的红晕。
一份大机缘啊。
半晌,倪蔚方端起瓷盅,带着几分雀跃开口道:“多谢前辈。不知前辈落脚何处,我与前辈一见如故,可否拜会一二?”
“琼花林。”
倪蔚执杯的手一抖,凌厉的丹凤眼瞪圆了,吃惊地望着闻世芳,半晌方眨了眨眼睛,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