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共枕自然是不可能的。
哪怕只是稍稍一想,她便紧张得头脑中闪过了自己的数种死法。
不不不,闻世芳不会的。
她陡然意识到,闻世芳独来独往多年,素来不讲究,这一回若不是事发突然,她们二人此刻还在水上呢。也是,一路行来,她多少有些个像挂件了。
另一边,青衣人却又想到了那尸体,“此事,你如何看?”
倪霁回想着遗体上的诸多细节,颇有些迟疑,“那修士死得蹊跷。若是凶兽,他五脏六腑俱全,血肉也未有缺失。若是人祸,那便更古怪,他全身的伤口都不见利器痕迹,也无外来真元残留,那伤口倒像是……”
“……倒像是自己由内向外爆裂开的。”倪霁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
就如果实成熟后崩裂一般。
闻世芳此刻正用储物袋内取出的茶具沏茶,闻言微微点头。
茶香飘渺氤氲,茶汤清澈嫩绿。
“天心医阁特制的君山茶,有固本培元之效,也可养心安神。”闻世芳推过一个瓷白的茶盏,又给自己另沏了一壶茶。
倪霁一愣,接过茶盏,慢慢啜饮,回味干爽鲜美,确是好茶,抿了抿唇,“师叔怎么看?”
“你可看到那李八斤身上的符?”闻世芳蘸了些茶水,将那符箓一笔一划画在了桌上,真元流动间,一道符已然浮现在桌上。
倪霁盯着那隐隐约约的符箓,仿佛能看出个花儿来。
“这是……”倪霁微微回神,“辟邪符?”
最常见的符箓,大概没有之一,家中但凡有子弟出生,长辈都会求一个或者亲手画一个,也许无用,但只求个好彩头。
闻世芳微微一笑,“不错,而且应该出自南华派道人之手。这里……”又指了指符箓最下角一处花纹,“是南华派独有的手法”
倪霁一怔,她完全不认识那处花纹,但南华观这三个字却是如雷贯耳。
修界想必没人不知道南华观。传承千年从未断绝、值守镇魂塔的“四姓三宗”之一、能人辈出甚至传说出过仙人的道修第一大派。若单论传承时间,南华观要比天麓山杨家还要来得久远。
不过,南华观人丁稀少,道人们虽然会下山游历,但以三洲之大,想真正碰上一位南华道人,还是有些难度的。
她这运道倒是“好”得很,连锦城都还没到,就已经遇到了一位邪修,还有一位可能擦肩而过、也可能会上一会的南华道人,真是不知这后头还有些什么。
“那我们去明月观一探?”倪霁沉吟片刻提议道。
月黑风高,正是潜行最好的时候。
如大部分道观一样,明月观远在甘泉镇偏僻的一角。夜色下,明月观模糊成了一团朦胧的阴影,观外松柏繁茂,落叶满地,风一卷,便是窸窸窣窣的声音。观内则是昏暗得有如已经废弃了一般,连一豆灯火也无。
真是这地方?
倪霁不由怀疑地看向身边一点伪装都没有的青衣人,眼里的意思明明白白。
“这里只有这一处道观。”
闻世芳点点头。
方才她已经用神念扫了一遍甘泉镇,这里没有佛寺,只有此处疑似道观的建筑,而且几乎完全没有修士的痕迹。
只除了明月观。
神念之下,纤毫毕现。只是神念虽好,但遇上修士云集的地方,便会显得有些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甚至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东西。因此,闻世芳也很少用。
“有人,当心些,这里可能有修士。”
闻世芳言简意赅,轻飘飘地一跃而下就要往翻过什么也挡不住的墙头进去,却还贴心地停顿了几息。
倪霁赶忙跟上去。
一阵七绕八拐后,两人停在了后门一处紧闭的厢房前。
闻世芳进了明月观才发现,虽然这里是甘泉镇唯一一处道观,但这里异常破败,而且应该还是近几十年才衰败下去的。
明月观其实地方很大,若是完全利用起来,不输一些有名气的大观,但眼下,大多数的厢房都是门窗斑驳腐朽,摇摇欲坠、离脱落只剩一步的模样,一看便知没有人。
且不说这深山里的小镇为何先前会有这么大的道观,就单是它为何衰败成这副模样就有些奇怪。
甘泉镇不大,闻世芳匆匆一扫下,人口也稀松平常,大抵单靠是负担不起这么大一座道观的,那原先的人口呢?
更何况,按理来说,道观总该是有些烟熏火燎的香火味的,但这里,完全没有。
若不是闻世芳先前在漏风的窗棂里瞥见了三清塑像,她都要怀疑此处并不是道观了。
思量间,倪霁已然上前,手上灵光微闪,慎之又慎地推开了厢房大门。
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断断续续地响起。
门没锁,里面一片昏暗,只有熟悉的血腥气飘了出来。
倪霁一怔,扔出一小团灵光。
屋内只有一方整整齐齐的白布,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