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亭眼里快喷出火来,只把头一扭,眼不见为净。
“师父现在是不是感觉像被自己养的狗给咬了?”他故作无辜地看着她,眼中却满是恶意。
柳春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又愤怒又困惑,实在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殷无灾吗?
“无灾,你到底怎么了?”她难受又狼狈,“你···”她张着嘴,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此时的心情。
“师父要说什么?说啊,是对我失望?还是恶心?”殷无灾问,他的剑又朝上移,落到了她的下巴上。
那一点冰凉让柳春亭清醒过来。
她决定不理会他,他既然存心侮辱她,她说什么都是让他得意。
二人正僵持着,屋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柳春亭脸色一僵,不由有些催促地看着殷无灾,好像在说“你还不走?”
可殷无灾像是一点都不在意。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师父你也不喜欢吧?”他自言自语,“今天既然是个好日子,那我也来做件好事,师父,你说好不好。”
说完,他拿着剑转身走了出去。
柳春亭心里顿感不妙,在他身后急急追问:“你去做什么?无灾?无灾!”
可任凭她怎么喊,殷无灾都不理会,他推门出去,背影被檐下的灯笼染上一片血色。
片刻后,外面响起惨叫声,还有四散奔逃的脚步声。
柳春亭犹不敢置信,她的房门忽然被人撞开,那人显然是慌不择路,撞开门后跌到地上,甚至都来不及看清屋内有没有人,就被追进来的殷无灾扼住了脖子。
殷无灾的衣服染了些血,他目露凶光,如修罗恶煞附身。
柳春亭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以为自己在做噩梦。
殷无灾将那人打晕,扔了出去,咧嘴对她一笑。
柳春亭忽然发现,他和自己,真是像了十足十,他哪里是春桥的代替,他明明是自己的分身。
殷无灾高声喊道:“师父别急,再等等我!”
柳春亭突然想,柳自平这回可真是看走了眼。
一夜过去,柳府悄无声息。
柳春亭在椅子上坐了一宿,听着外头的吵闹声由高到低,直至彻底消失。
她静静等着,屋外终于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这次他的步子有些发沉,想来是耗了不少力气,昨夜柳家少说也有二三十人。
等他走进来后,柳春亭上下打量他,他的剑已经别在了腰上,他看上去还好,只是眼下有些发青,神色木然。
看久一点,柳春亭竟觉得眼前这人完全是个生人,她眨眨眼,再看又发现这张脸还是她熟识的。
“无灾?”她试着唤他。
殷无灾却一言不发,他走到她面前,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刀,柳春亭低下头,看他端起她的右手放在桌上,他没怎么犹豫,像是已经练了很多遍,直接一刀切掉了她的小指,柳春亭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专注地得很,切完后就将她的断指用手帕包起来,又摸出一瓶药粉往她的伤口上撒了些。
“我爹你杀了吗?”柳春亭忍不住问,她好奇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对的。
殷无灾嗯了一声,并不看她。
“你把这里的人都杀光了?”
“嗯。”
“我相公你也杀了吗?”
“杀了。”
可惜,这位表侄死得实在冤枉。
柳春亭望着他冷冰冰的脸,叹道:“好了,这下别人一定会说是我把他克死的。”
殷无灾把手帕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走。
“不杀我吗?”柳春亭问。
殷无灾头也没回,答道:“杀。”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件事要做。
殷无灾来到了竹林里,他跪在了他娘墓前,告诉她自己把柳自平杀了。
“昨晚他说他是我爹的时候,我想到了你的话,每一次你叫我爱他敬他,我就越是恨他,现在想想,我杀他也许是迟早的事,他死在我手上也是活该。”
他跪了一会儿才起来,靠坐在近旁的竹子上,从怀里摸出包着断指的手帕又说道,“娘,我记得小时候你对我说过,人的亲缘是系在拇指上,姻缘系在小指上,现在我斩断了她的小指,是不是就等于斩断了她的姻缘?但愿你没骗我。”
殷无灾紧紧将帕子握在手心里,眼神有些惶然,脸上却是淡淡的笑意。
他心满意足道:“她现在一定恨死我了,我不怕她恨,被她恨总比被她忘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