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像墨云笙,墨云笙笑起来,像是天空中所有的星辰都璀璨起来。
墨蘅君只是冷冷的,高高在上,只可远观,无法触及。
他选了一坛绿蚁酒,浅浅倒了一杯,抿了一口便放下。
“不好喝吗?要不换一坛?”宁凉问。
“不必了,这个就很好。”
宁凉站在他面前,等着他吩咐。
墨蘅君奇怪地问:“师尊为何不坐下?”
宁凉只好坐下去,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我从未教过你什么,你不必拘泥礼数,叫我师尊。”
“那我该叫你什么?”
“我叫宁凉……”宁凉想说他可以叫她‘宁姑娘’或是‘宁宗主’。
谁知道墨蘅君点点头,便说:“那叫你小凉。”
宁凉:……
“怎么,不高兴吗?”
“没有……”只是从‘师尊’到‘小凉’,就像从山顶被人一脚踹下来,威严是半点儿都没有了。
“墨蘅君……”
“你也不必叫我墨蘅君。”他打断她,“云笙是我的字,你可以叫我云笙。”
宁凉犹豫。
在她心中,墨云笙是她死去的弟子,永远不会回来。
她没办法用他的名字称呼另外一个人。
“你从前难道不是这样叫我吗?”墨蘅君看到她犹豫的神情,便问。
“是,可是……”
墨蘅君似乎明白了什么:“难道在你心中,如今的我,和从前的我,不一样吗?”
宁凉只能勉强说:“是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身体病弱,不良于行,是个很出色的医修,除此之外,和凡人没有什么区别。”宁凉笑着说。
他断了情根,却还有些记忆,应当也知道在凡间时,他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他?”墨蘅君却微微一挑眉。
宁凉也意识到自己心中的区别让他察觉到了,她连忙改口道:“只是这样称呼方便,你不要多想。”
“回到洛水之后,我确实有很多事情不记得了,比如关于你的一切,我几乎都忘得干干净净,我并不想多想,但是,我想知道,在天云宗时,你我之间是否发生过什么?”
“没有。”宁凉立刻说。
她回答得这么干脆,让他怔了一下,随后,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宁凉面前。
“没有?”
“没有。”
墨蘅君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忽然低下头,轻轻笑了一声:“世间都传言,你喜欢小师弟,如今还和他假扮成夫妻,难道,你想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那也没有。”宁凉心里有些慌,成了战神后的他,像是能够看透一切,给了她莫大的压力。
“那你告诉我,你与我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师徒关系啊。”
墨蘅君微笑:“小凉,我不喜欢有人对我说谎。”
“我没有说话,在天云宗,你我确实只是师徒关系。”
“那么……”墨蘅君抬起自己的手腕,将腕间那朵隐隐约约的‘续缘花’展露在她面前,“那你告诉我,这朵‘续缘花’是怎么回事?”
十丈红尘
在他漆黑的双目注视之下, 宁凉觉得她心中哪怕只有一丁点儿小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是一双让世间妖魔邪祟无所遁形的眼眸。
恰好她就是妖。
她手腕上的‘续缘花’虽然不明显,却也无法逃过他的眼睛。
宁凉无法直视他的眼睛,只得垂下眼眸说:“身为师尊, 难道我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子死去吗?我只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宁凉在衣袖下握紧自己的拳头,如果他还要追问,她也可以有更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并且,她也不算说谎。
在天云宗,她和墨云笙,除了师徒关系之外, 再无其他。
他们之间的纠葛,在千年之前。
但既然情根已断, 神骨也还给了他, 恩怨两消, 还有什么可说的?
空气安静地沉默着,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窗外传来街市上热闹的声音。
这里并非洛水神府,这是十丈红尘, 人间烟火喧嚣, 充满俗世的爱, 恨,嗔,痴……滚烫浓烈,辛辣酸苦,像一面打碎的镜子, 破碎成千片万片, 折射出不同凡夫俗子的欲望,丑恶的, 高尚的,荒唐的……一点一滴,数不胜数。
却没有一样和他有关。
洛水之畔,万千星辰点缀着,看不到人间的烟火。
在宁凉出神听着外面的声音时,墨蘅君已不知道何时走到窗边,他抬手推开雕花木窗,清晨的阳光随之洒落在他身上。
他背对着她,从二楼看着人来人往的凡间街市,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