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济世”二字无端让人发笑。
江怀雪在济世堂对面的酒楼里住了下来,一面在江城散播些消息,一面观察济世堂的动向。
济世堂说是医馆,但其实就是一个开门做生意的地方,生意确实红火,但也经常可以听到抱怨。
江怀雪穿着不起眼的布衫在酒楼前的茶摊坐着,靠着济世堂的生意,茶摊上也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刚从济世堂的提着药出来的一对夫妻在他旁边落座,指着济世堂的牌匾指责道:“他家的药可是越来越贵了,诊费也高,这样下去,谁还能看得起嘛!”
听到他们在抱怨济世堂,隔壁桌几个人立马也附和道:“关键是看了也不见好啊!我都来第五次了,每次都是这些药,你说没效果吧我老娘倒是也还活着,可有效吧人还是咳得那么厉害……我就怕像老刘人财两空,在他这儿少说砸了几百两吧,最后呢,人还是没了。
“谁不是呢?我天没亮就赶了几个时辰路来的,结果也不和我说这病到底是什么原因,只给开了一堆药,让一个月后再来一趟……”
“你没听说吗?最近总有人来闹事,说是他家有人在卖假药,可惜这种红口白牙的事人家不认账,左右没吃出人命,就是告到官府也只能敷衍了事……”
“我也听说了,前些天城南刘大爷,家里不是一直种药草的吗?来济世堂买了几副药,说是里面的沉香是假的,就是点枯木浸了沉香油!你说一两沉香多贵啊?真是坏了良心。”
“更别提济世堂这两年根本不做药材炮制了,不知道都给哪里的作坊做了,多是偷工减料的,挑拣除杂都做不到位,更别说蒸炒锻制了。我上次买的白术本该是断面焦黄,结果就炒了表面一层,里面还是白的……也不知道还能有多少功效。”
“哟,你是见过世面的,多少还懂得这些。我们普通人哪里知道啊,两眼一抹黑,还不是人家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众人七嘴八舌指摘着对面的济世堂,可是苦于这里名头大,十里八乡也没更好的去处,一阵唉声叹气里突然有人横插了一句:“欸,你记不记得,以前这里那个裴大夫。”
众人愣了片刻,有人意味深长接话道:“……你说他啊。那年轻人确实有本事,十几岁就独当一面了,我家里人找他看过几次,几乎都是药到病除,那些实在不能治的,他也解释得清楚,从没让人花过这样不明不白的冤枉钱。说句实在话,这两年济世堂的名头和口碑,其实都是他当初做出来的……”
“咋不是呢!”另有人附和道:“我娘以前就是他看的,直到现在我娘疼起来还直念叨着要去找他呢!那真是个好人,无论对谁都有耐心,付不起诊费那些人他也救,就是可惜小小年纪走错路……哎!”
“什么走错路啊!”突然有人神秘兮兮道:“你没听说吗?那档子事都是别人泼脏水害他呢。我有亲戚就在他问诊的扬州江家当差,听说那简直就是豺狼窝,当时去的几个大夫个顶个都都是名医圣手,结果没一个得了善终,当家的娶那女人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听说前些日子因为作恶多端,被休弃后气绝身亡了,江家也遭了报应,江怀雪生死不明,下面人撑不住局面被反水了,眼下被几个掌柜逼着分家,乱成一锅粥了,江南生意场上的人都等着趁火打劫分一杯羹……”
“嚯,这么乱呢?无怪乎裴大夫他惹一身骚,那种豪门大院里一个人长八百个心眼,这龙潭虎穴岂是普通人去得的?”
“也不只是江府吧,我听说济世堂里不少大夫也都想着法排挤他,他那亲弟弟都是……你说被这么多人盯着,能不被诋毁清白吗?”
“裴大夫那时候,说是三副药能见好就一定能,还总给穷人赠药义诊,所以他一天看那么多病人,忙得分身乏术却赚不了几个钱,听说别的大夫早就恨得他牙痒痒了……你看现在好了,眼下坐诊的这几个大夫舔着脸一句准话也不说,就懂得让你多来几趟,更有甚者浑水摸鱼卖起了假药……”
“我就说嘛!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干那档子事,你这么说我就懂了,他那叫天纵之才,小小年纪就出类拔萃,旁人肯定是要嫉妒算计他……就是大家糊涂啊,什么都信,这下好了!把人也给逼走了!”
“哎,如果裴大夫还在江城,那该多好啊……他走之后,济世堂真叫个唯利是图,先收钱才给治病,更别说给那些苦出身的人义诊赠药了……”
“我不差钱也闹心啊!只要能看好病,我多少钱都给啊……可你看看这江城,还有哪个大夫堪用?裴方远别看他架子端得高高的,他都及不上他儿子,所以这两年都不敢出诊了!怕坏了晚节!”
“是啊,裴景然知道吧?那可是神医,给皇帝看病的!一身衣钵都传给孙子了,他裴方远哪有那种天资,就是靠熬年头!”
“……你看是吧,裴大夫错就错在太出挑了,他和这些庸医不一样!裴方远他都发怵,别人怎么能不嫉妒?”
茶摊上一时群情激愤,男女老少皆是对济世堂积怨已久,借以夸赞裴书锦将济世堂狠狠踩了一通。
世人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