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锦把猫抱起来,顺着那顺滑的皮毛摸了一把,和江怀雪商量道:“要不我们把它带回去吧?你看你在别院里都养些什么孔雀仙鹤,一点烟火气都没有,这种毛绒绒的动物多可爱,湛儿也会喜欢吧……”
江怀雪好像不太适应和动物亲密接触,他与那猫四目相对,但只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猫头,思忖道:“它看着不小了,估计有三四岁了,等哪天它走了,湛儿多伤心……”
“……想这么多做什么?”裴书锦心中有些微动,但还是作主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相遇就是缘分,带回去吧。”
裴书锦抱着猫进门的时候江湛很快就迎上来了,扯着裴书锦的衣摆头仰得高高的,裴书锦把猫放在地上,江湛也就跟着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又充满兴致地和猫对峙。
江怀雪蹲下身来,引导着江湛轻轻摸了摸那雪白的绒毛,问道:“你喜欢吗?以后要不要它陪你?”
江湛几乎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那猫也乖巧懂事,硕大的毛尾利落甩过缠住了江湛的胳膊,江湛有点怕痒,但还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好吧。”江怀雪也不管江湛听不听得懂,颇为认真地叮嘱道:“那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它。”
江湛下意识地听江怀雪的话,又点头应了一声,看到江怀雪起身后,才试探地伸手抱住那只猫,猫也与他投缘,没多会儿一人一猫就抱作一团滚在地上,裴书锦怕江湛在地上着凉,一手提猫一手夹人,把他们放到了榻上,江怀雪也跟了过来,和裴书锦坐在一旁看着它们玩闹,他叹气道:“湛儿是不是太孤单了。”
“过几年就好了。”裴书锦安慰他:“等他稍大一点,就有邻里朋友一块玩了。”
江怀雪靠坐在椅子上,回忆道:“我小时候,虽无亲兄弟姐妹,但旁枝不少,那时江南几个世家大族关系都也还好,子弟们年纪相仿来往密切,小孩子更是不懂什么亲疏利害,和谁都玩得不错。不像现在……我都想不出湛儿要和谁作伴了。”
“我小时候也没什么朋友。”裴书锦叹息道:“只有顾言。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小子聪明着呢,不会有什么事的。”江怀雪安慰他:“粮草的事逐星应当已经办成了,我们也回吧。”
人间桃源的逍遥日子终究有限,风花雪月看过了,苏景行也找过了,江府还有一堆烂摊子,他们又要回扬州了。
赶在八月十五前,他们又回到了扬州,路上长生蛊又发作了一次,裴书锦决计不再允许江怀雪吃那西域的药饮鸩止渴,因此江怀雪又被折磨得够呛,裴书锦想了许多办法,为他针灸熏香,内用外敷了许多止疼的药,又有曾有容的血膏稍作缓解,堪堪应付过去,只是人也因为药物原因有些昏沉。
江逐星亲自来接他们,见到江怀雪的状态也不忍多问,只回禀道:“爷,事情已经办妥了,长风和长虹各派出五路镖师,上月底从滁州押出了最后一批粮,最早押出的那批不出意外这些日子就快到肃州了。”
江怀雪精神不济,可还是强撑着起身问了一句:“掌柜们闹起来了吧?”
“……”江逐星犹豫片刻,还是照实说道:“这次的数目太大了,江记粮行几乎倾尽所有,这动了各大掌柜的命脉,我虽然在尽力往下压,可是现在怨声四起,诸多谣言揣测,又加上曾贤失踪……下面的人都猜江家出事了,局面也撑不了太久了。”
江怀雪叹了一声,握住江逐星的手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百十来号人跟着我都是为了赚钱的,赚得盆满钵满时自然鞍前马后,可到了这个地步就该反目成仇了,这样的情境下逐星还能强撑压力做成此事,你受累了。”
江逐星握紧江怀雪的手,他打量江怀雪的苍白脸色,神情微动,垂下眼眸,克制着情绪道:“爷连日奔波辛苦了,不说那些,您好好歇着,一切等您好了再说。”
回府之后江逐星和裴书锦将江怀雪安顿好,给人喂了药,看人睡下,两人悄声走到外室,江逐星一反镇静常态,压低声音有些急切道:“裴大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听永兴不清不楚说了些什么长生蛊,又说你们去寻南疆医圣苏景行,原来爷中的不是毒,是蛊?”
裴书锦沉默许久,想了又想,他能理解江怀雪不愿将此事示人,哪怕是他和江逐星都不行,毕竟经过这些时日,他也知道这件事给他们带来的只有无能为力的恐慌和痛苦,但是将心比心,都到了这个关头,实在不能再瞒着江逐星……
裴书锦示意江逐星一起坐下,将他所知道的长生蛊原委以及南疆一行之事一五一十和江逐星说了,两人谈了许久,江逐星到了最后完全是在竭力忍耐着,裴书锦都能看到他紧握的拳头上暴起的青筋。
江逐星一张俊脸上也尽是痛苦和愤恨交杂的情绪,他缓了许久,揉着自己的额头,声音都有些颤抖:“……活不过年底?真的没办法了吗?”
裴书锦也愣愣地望着桌面上天青釉的茶盏,摇头道:“我想过了,除非他和曾有容一直保持那种关系……否则……”
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