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锦知道江怀雪是准备死不开口了,他也不生气,只心平气和道:“你知道的,我这人别的没有,有的是耐心,我不会走的,你有本事,让人把我另一只腿也打折吧。”
裴书锦说罢便拂袖而去,出门的时候正好迎面遇见常山端着一碗药走来,裴书锦与他四目相对,并不怯懦,两人越走越近,裴书锦隐约闻到那药中有很重的腥气,他心中存疑,但看常山的目光并不友善,他便没有过问,两人各怀心思擦肩而过。
裴书锦等常山进了江怀雪房里,立刻往厨房跑去,熬药的下人正要清洗罐具,裴书锦夺过一闻,味道并无异样,他又赶紧去捡被倾倒出的药渣,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下人莫名其妙看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示意别管自己,他在厨房踱步许久,才终于在角落发现一枚茶锥,他将茶锥放在鼻尖轻嗅,果然闻到了血腥味,他又将茶针上粘的末屑轻轻在指尖碾磨,他感觉这茶锥破开过的东西很像血竭,但如果是血竭就不该有腥味……
裴书锦琢磨许久,但这粉末实在太细微,他一时没有头绪,只得回了房间休息,夜里睡得也不是很踏实,时刻警醒着,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江怀雪身体不睦,在济南的别院多呆了两天,七月初七准备启程时,没想到院子里竟来了不速之客。
曾贤领了皇命赴京述职,从金陵出发,也刚好到了济南,带了几个下人穿着便衣偷偷来见江怀雪。
这几日裴书锦怕江怀雪趁夜甩下他遛了,干脆住进了江怀雪房子的东配室,曾贤来时裴书锦和江怀雪在各自屋里看书互不理睬,裴书锦听见动静,从屏风处看了一眼,便躲在帘幕后听他们说话。
他们说话声音很低,裴书锦离得又有些远,断断续续听着,不是特别清楚。
“我七月初动身走的……也和金陵慕家探听过……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声音虽然很低,但可以听出中气十足字正腔圆,搁在戏文里也是能演大官忠良的好嗓子。
“你多虑了,我一直盯着,能有什么问题……”江怀雪慵懒道:“眼下慕靖南远赴西北,慕云深及其门生亲信多被调离京师,集贤院空虚,谢相年纪又大了,皇上手边无人可用……这不正好是你一直盼着的机会吗?”
“我这几天不太踏实……你别看皇帝登基没两年,他连慕家兄弟都敢清算,他从前不受宠信时伏低做小,对谁都客客气气的……谁能想到他有这样狠绝的野心手腕,我怕这次没那么简单……”
“皇上在府邸时除了慕靖南身边亲信大臣甚少,所以登基给予慕家兄弟权柄过重,可如今……也是该多培养些亲信了,况且太子和二皇子身边都没得力之人,皇上还直言东宫无可用之才,章太傅自慕靖南那事后已经失去圣心,你治理两浙有方,又是满腹经纶,眼下正是你入朝侍奉的好时候,位列三公指日可待……”
曾贤突兀笑了一声,犹疑道:“怀雪……你别怪我疑心重,那事之后,你还能这么尽心帮我,我着实有些意外……你和慕靖南交情不浅,如今话说得这么云淡风轻,我这心里更不踏实了……”
江怀雪顿了一下,嗤笑道:“你说那件事我全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我江怀雪从不是以德报怨的人。但是大局当前,哪怕为了江家,我也只能赴京替你周旋,这半年多来我做了什么,常山不也都告诉你了吗?至于慕靖南的事,早已不是我能管的了。倒是您,我在前面开路,慕家兄弟又正好让了路,剩下便是你平步青云的时候了,就不必捡了便宜还卖乖了吧?”
曾贤笑了一下,叹道:“咳,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件事是我一时糊涂,轻信了旁人撺掇……当初毕竟六皇子受宠方家得势,你横竖不肯依附他们,我也只能出此下策,其实也是为了保全你啊……可如今时移势易,你能这么识大体顾大局,我自念着你的好,从此往后,旧账咱们再不翻了,我若能一人之下,也必让你万人之上……”
江怀雪不甚在意似的问道:“所以你虽和慕靖南并无交情,却要游说金陵慕家和江南省道的官员上书为他陈情,也是为了摆脱仁党的嫌疑?”
“现在都什么局势了,这样的乱局之中上书求情也好求罚也好,根本都做不得用。”曾贤语气颇为不屑道:“金陵慕家徒有其名,没了京城那兄弟俩,他们在金陵也算不得什么,诸事还要指望我为他们周旋。皇上登基时让慕靖南彻查清算仁党,如今联合众人为他陈情,既给慕家个顺水人情,也不会有人再怀疑我的身份了吧?”
“果真一箭双雕。”江怀雪咳了几下,轻笑道:“……那你多少可以放宽心些,只是京城浪大水深,你树大招风,也大意不得。我听说后宫近来也不太平,皇上有意重启当年先太后被害一事,你要小心他们把你也翻出来,到时不仅我此番牺牲功亏一篑,你的项上人头和江家的基业就都不复存焉了。”
曾贤沉默许久才道:“哎……我心中始终有些不踏实,若是你还在京师就好了,我心里也有个底……”
江怀雪嗤笑道:“是你和你那好女儿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