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敛颔首应下。
秦黛黛再未多说什么,径自朝远处的拈花阁走去。
她并未自前门进入,本就是为了探一探有无嗜情妖来过的气息,是以绕到后方,召唤飞白剑,飞身到花阁楼顶。
极目远眺,刚好将紫阳城最为繁华的地界尽收眼底。
而花阁中,花红柳绿的姑娘与小倌分立于楼台两侧,娇媚浅笑与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秦黛黛听得脸颊微热,忙捻诀闭了些许听觉,沉吟了几息。
此处所汇聚情这般情愫最为浓郁之处,应当数花魁的闺房。
毕竟美人无双,不知多少痴心恋慕。
这样想着,秦黛黛于楼顶之上寻找起来,许是因着在人界,秦黛黛并未刻意掩藏气息,待走到一处卧房上方,正欲掀开瓦片查探,猛地听见下方灵力波动,有人厉声问:“何人在那儿?”
秦黛黛一惊,没想到花阁还有修士,正要闪身躲避,眼前骤然蒙了一层澄蓝色的结界。
下方的声音紧接着传来:“道长看错了吧,那里无人啊,喝酒,喝酒……”
秦黛黛轻舒一口气,方才转头,便听见明敛温和的嗓音难得带着几分调侃:“传闻秀外慧中的秦大小姐来花阁便算了,竟不知提前打听好,不少修士也会来此处?”
秦黛黛本欲脱口而出的道谢断在嘴边,好一会儿才道:“明公子怎会跟来?”
“看场热闹,”闻人敛朝下睨了一眼,“秦姑娘要找花魁住处?”
秦黛黛点了点头。
闻人敛环视一周后,长指一点:“当是那间。”
秦黛黛狐疑地看他一眼,悄然飞身到那间卧房上方,掀开瓦片,果真见到一名绝色女子衣着华贵如烟,孤身弹着琴筝,满身清冷孤高,一旁鸨儿模样的人正满脸堆笑地说着什么。
秦黛黛停下脚步,想到方才明敛对自己的调侃,抬眸道:“传闻光风霁月的明公子,竟也如此熟悉此处?”
闻人敛垂眸,而后走到她身侧:“秦姑娘定还记得幻象中那名我该唤一声娘亲的女子。”
许是因她早便知晓他的过往,那些曾困囿于心底的话,不知怎么便道了出来:“她曾也在此种地方待过。”
而他,亦是在这种地方,长到四岁,直到她被人赎出,连带着他。
秦黛黛一怔,未曾想会听见这样的答复。
闻人敛看了眼她的神情,嗓音淡了下来:“觉得在下可怜?”
秦黛黛想了想,摇头:“我只是在想,我又知道明公子一个秘密。”
闻人敛微顿,半晌轻笑出声:“是啊,秦姑娘又知道我一个秘密,这可如何是好?”
秦黛黛朝下方看了一眼,始终没能察觉到与魏小姐体内那股赤光相似的气息,看来只有“成亲”那条路了。
她蓦地想到什么,抬眸迎上明敛的视线:“不若明公子再应我一个条件?”
闻人敛看着眼神隐有几分期待的女子,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只觉她如今的面颊于火光之下莹白如月,抽离得愈发精致。
“秦姑娘不妨先说说。”
秦黛黛抿唇:“与我成亲。”
闻人敛的指尖一顿。
秦黛黛惊觉话中起了歧义,忙又解释:“自然是假的,是为引出嗜情妖所设的圈套。”
闻人敛望着她,良久移开视线:“为何不去找岑望,他如今应当还是对你言听计从的阿弟。”
秦黛黛想到这几日岑望面对自己时的逃避与异样,扯唇笑了下:“明公子并无心仪之人。”
闻人敛眯了眯眸,问道:“秦姑娘是说,岑兄已有心仪之人?”
话落的瞬间,心底竟莫名多了几分轻松。
秦黛黛沉吟了会儿:“也许吧。”
闻人敛默了几息,浅笑道:“秦姑娘为何确定,我便没有心仪之人?”
秦黛黛:“那明公子有吗?”
闻人敛笑意微凝,转瞬望向远处:“并无。”
青楼果然不见嗜情妖的气息。
秦黛黛折返回客栈时,已近子时。
热闹的夜市逐渐变得寂寥,只隐约望见一些摊贩正收拾着摊位,偶尔有夜归人行色匆匆地走过。
秦黛黛方才回到客栈大堂,便听见店小二正同一旁的账房嘀咕:“春寒之夜,竟要冷水……”
秦黛黛并未放在心上,快步走上木梯,却在推开房门之时,斜对面的客房被人从里面打开。
少年穿着单薄的杏色袍服的站在门口,高束的墨发隐有几分散乱,发梢与额间碎发泛着潮湿,浑身透着彻骨的冷意。
除却最初年幼的小岑望,秦黛黛极少见到他如此不设防的时候,莹白的肌肤似乎更加苍白,全无血色,独独唇色如涂了口脂一般,泛着嫣红。
“阿望?”秦黛黛轻唤,“你怎么了?”
少年的脚步顿住,看清她的瞬间眼中有慌乱闪过,垂下眼帘不再看她,沙哑道:“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