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传闻为真,那悔婚一事于他,当真是一桩小事,不值一提。
“不知。”黛黛垂下眼帘,走上前将阑窗阖上,再未多想,只迅速地将孩童身上的血迹洗去。
所幸伤口只是凡剑所致,上好的灵药方才敷上不久,她便感觉到伤口处有凉意消减了火辣的痛。
秦黛黛原本因疼痛滞缓的动作也越发利落,很快便将他身上的伤口敷完。
痛楚终于得到缓解。
秦黛黛长舒一口气,为免他胡乱动作将灵药蹭去,拿过干净的绢帕,包住一道道伤口。
却在最后打结时,一时找不到剪刀,她只得自芥子袋翻出匕首,刚要将绢帕割断,原本紧闭双眸的孩童却在此时睁开双眼。
他的目光在经历最初的迷茫后,逐渐归于一片冷漠,浑身仍弥漫着血腥味,却始终一声不吭。
不知多久,孩童乌黑澄澈的眼珠动了动,落在黛黛手中的匕首上。
下瞬,他平静地收回目光,将另一只完好的左臂,伸到匕首的锋刃下。
秦黛黛拿着匕首的手一僵,看着孩童空荡无神的眸子,只觉得后背徐徐爬上一股寒意。
他以为,她要削他的肉?
为何?
秦黛黛蹙眉,手起刀落,将多余的绢帕割开,匕首扔到一旁的桌上,起身去净手。
被重新放回软榻的孩童动了动眸子,视线在桌上的匕首上定了片刻,最后落在正在净手的黛黛身上。
淡漠地看着她。
梦境
接连赶了两日的路,又挨了几次莫须有的痛,秦黛黛给岑望随手盖了件被衾便早早睡下了。
未曾想连梦中也不得安稳。
她梦见自己身处在一片毫无灵气的废墟中,四周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处处弥漫着血腥味。
她在黑暗中前行,直到触碰到一尊冰凉的石碑,上方写了三个大字。
秦黛黛一字一字地摸索,六,合,镇。
摸到最后一字时,周遭骤然塌缩,再睁眼她竟已在一处冰冷的牢笼外,稍稍用力,牢笼门便“吱呀”一声打开,扑簌簌的铁锈纷纷落下。
牢笼里关着的,并非飞禽野兽,而是……人。
一个满脸漠然的孩童。
周遭太黑,她根本看不清那孩童的模样,只看见他睁着大大的眸子看向眼前的高大黑影。
那道黑影手中拿着泛着冷光的匕首,另一手抓着孩童细瘦的手臂,如宰杀牲畜一般,割下了他的一片肉。
血立刻便沿着伤口流出,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落在下方的白瓷碗中。
血腥味越发浓郁了,甚至夹带着淡淡的香气。
那黑影将孩童松开,转身离去,不知打开了哪里的门,有光透过门缝映照到孩童的脸上。
孱弱的眉眼如同细细雕琢的白瓷娃娃,犹带着未长成的稚气与俏丽。
秦黛黛看清孩童的模样,倒吸了一口气。
是比三四岁的岑望还要年幼的他。
孩童似听见了动静,抬头望向她的方向。
他看了她很久,而后突然抬手:“阿姊,救我——”
秦黛黛是在第二日晨时被疼醒的。
这股疼痛格外熟悉,和昨晚右臂、双腿的疼痛几乎一模一样,削肉般的痛感。
岑望!
秦黛黛在心底咬牙切齿地唤出这个名字,掀开被子走下床,径自朝软榻走去。
岑望果真已经醒了,小小的躯体正躺在厚大的被衾之中,睁着大大的眸子,空荡地望向上方。
秦黛黛将他从被衾里抓出来,而后便发现昨晚包扎好的绢帕,竟已经全部被淋淋鲜血染红,血腥味逐渐与梦中的味道重叠。
而岑望仿佛没有察觉般,神情死寂又安静。
秦黛黛蹙紧眉头,将绢帕一条条剪开,看清伤口时,她的手不觉僵住。
寻常凡剑所伤,用上好的灵药不出两个时辰便能止血生新,使得伤口恢复如初。
可岑望手臂、腿上的伤,依旧遍布在他细瘦的肢体上,和昨日一模一样,没有一丝一毫好转的迹象。
只有灵药已被鲜血冲刷干净,是以疼痛复发。
千叶也察觉到异样,惊讶道:“怎么会……”
秦黛黛也不知,沉吟片刻,她再次拿出灵药熟练地提着孩童的手臂,上药,包扎。
有昨日的前车之鉴,这一次她做得还算顺手。
整个过程,岑望依旧一声不吭。
只是等秦黛黛抬眸才发觉,他不知何时已经收回望向屋顶的目光,眸子纹丝不动地望着她。
“别看我!”一早被生生痛醒,饶是秦黛黛多年养成的好脾性,此刻也难免生了几分恼怒。
可偏偏那孩童听不懂人话,目光仍定在她的脸上。
秦黛黛烦闷地瞪他一眼,坐在桌旁,脑子一片纷杂。
引雷符,通感咒,变小的岑望,昨夜那场莫名的梦,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