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美丽或许就如那朵落到河面上的野花,转瞬即逝了。
花儿知晓照夜的好意,她受伤了,他作为密友十分自责。花儿看到照夜悄悄对着树抹泪。从前他不觉得照夜是这样的人,照夜哥哥是他们几人的主心骨,不管别人如何乱,照夜的步伐没乱过。
照夜并没愈战愈勇愈战心愈狠,他愈战愈被死亡和失去牵扯,战战兢兢。
因着这瘴气发作时需要遮住口鼻,而他们的布料太少,谷为先就命照夜带着花儿和柳枝下山去采办,至于去哪里由他们自行决定。
花儿和照夜在燕琢城内有熟人,万一碰上,会惹出大麻烦,二人商议一番后,决议去良清。
上一回去良清,花儿扮成书童模样,加之又在冬季,旁人都把她当成一个秀气少年。如今早入了夏,他们去白栖岭那个废弃驿站请马夫帮忙找了三身衣裳,换好准备下山。
且看柳枝,野性难驯,腰间横一条报春花腰带,倒添了一些柔美;再看花儿,楚楚一把小腰,头上插一枝银凤衔花结簪,亦是个娇俏少女。只是那少女胳膊有些硬,不敢动,吊在袖管里,如假的一般。照夜更不必说,手中攥一把紫檀木扇,翩翩佳公子。
三人头回这般,都道对方罕见有趣,下山路上难得嬉笑一阵。
良清小城夏日热闹了些,因着燕琢被鞑靼接管,许多边贸移到了良清。不过数月,就新建了两条街,街上热热闹闹,应有尽有。
路过镖局和客栈之时,花儿担忧自己被认出来,但里头已然换了一波人。三人在街上闲逛,看到一个布庄,便走进去。掌柜的见这三人不是良清人,就问他们采买这匹布做何用?
照夜道:“给府上的丫头添置衣裳。”
掌柜又问:“送往何处?”
照夜答:“城外驿站吧。”
掌柜的四下看看,凑到照夜跟前说道:“这位公子,如今我们这布,只要超过一匹,一出一进都要报给上头。生意不好做,一匹您也不好拿,不如卖您半匹,其余半匹您换个地拿。”显然是宁愿少做生意,也不愿被人盘剥。
照夜闻言点头:“也好。”
于是请掌柜的量布,而他们站在一旁候着。外头不时过衙役,碰到人就盘查。照夜便问:“查的什么?”
掌柜的摇头:“能查什么?查山上的,抓了就砍头。”
“山匪吗?”
掌柜的叹口气,说道:“你是外乡人吧?这地界眼下哪里还有匪?”
照夜跟花儿她们对视一眼,心中都清楚:抓的就是他们。太子怕是要把山匪的帽子安在谷家军头上,要将他们憋死在霍灵山里。倘若如此,为他们运粮的白栖岭处境就无比凶险了。
衙役路过布庄,看到里面有生人就进门盘问,目光逐一扫过,问他们来自哪里?
照夜答:“松江府吴府。”
那几个衙役念道:“这松江府的人倒是会过日子,知晓良清的东西便宜,如今三天两头往良清跑。”说着就出去了。
掌柜的将布匹送到驿站,莫名叮嘱一句:“若没什么事,买了东西就早走。夜里不太平。”
“夜里怎么了?”
“夜里…”掌柜的又四下看看:“夜里都不敢出门、那鞑靼接管的可不仅是燕琢,到了夜里来良清溜达,看到女子就抢走,带到额远河对面的军营去供人亵玩。有能耐的人早跑了,我等低眉顺眼做个奴才,大气不敢出。您瞧着吧,再过几个月,那松江府也是这般光景了。”
花儿想起当初对鞑靼屠城的困惑,答曰:“是敲山震虎。”如今明白了,震慑到了良清,再向内推,这城一个接一个地破。
掌柜的讲完叹口气走了,三人一商量,决定买了另外半匹即刻回去,避免其他事端。
去另一家布庄的路上,街上突然被堵住了。他们被红布拦在路边,跟其余人一起哪里都去不得。
“怎么了?”有人问。
“能怎么了?说是鞑靼王爷带着王妃来了。”
花儿听到鞑靼王爷和王妃,猛然想起叶华裳来。于是比旁人更上心,踮脚伸脖子张望。鞑靼人好马,此刻先过了几十匹马,将石板路震得颤,再然后是一匹奇高的马,马上坐着人两道剑眉,一双丹凤眼,看人之时眯着眼,腰间别一把蒙古刀。那人生得高而壮,握着缰绳的手依稀能劈死一个弱女子;在那匹马后,跟着一匹白马,白马上坐着的女子,被风吹红了眼,但一双眼水波横流,带着忧愁,看人之时柔柔的。
是叶华裳!
花儿震惊得张不开嘴,因着叶华裳去京城后杳无消息,她以为她陪嫁后遭遇了不测,今日却在良清现身了!
叶华裳察觉到一道不同的注视,向一侧看,看到路边的人儿。她愣了一瞬,猛然想起那是白二爷的小书童。她以为那小书童在燕琢屠城时死了,当时一阵惋惜,如今却在良清看到了她。
她原本想勒马,但前面的鞑靼王咳了声,她便如惊弓之鸟一般松了手,任那白马走了。却还是回头看一看。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