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二爷别扭起来。每当有求于人便咳一声,可对方又拿捏他,他不认真唤她名字,她便不理他。
于是他:“孙燕归。”
“喝水。”
“说点好听的。”花儿终于逮着机会在白栖岭面前耀武扬威,偏要敲碎他一身傲骨。她多少有点得意,那凶神恶煞的白二爷求人还真别有一番风味,譬如当下,他酝酿说什么好听,着实酝酿许久,最终道:“你倒的水好喝。”
“让你夸我,你夸水作甚?”花儿坐在他床边嬉笑着看他,手欠之时戳他胳膊上的剐伤,他咝一声,她就笑。白栖岭不矫情,她也就宽了心,渐渐爱对他伤口出手,有时也为了试探那皮肉是否还有知觉。
都有知觉,除了吓人。
白栖岭实在说不出好听的,花儿为难够了,就为他倒水。她看他喝水与旁人也不同,大口大口喝,喝一口水,喉咙里咕咚一声。花儿总对那“咕咚”声好奇,目光就落在他随之滚动的喉结之上。
她也想到她做过梦,起身之后也是一句“晦气”。晦气归晦气,如今心平气和看一眼白栖岭的皮相,就渐渐发觉他凶相归凶相,但眉眼其实生得好。
两道峰峦浓眉,一双幽深眼,半垂眸之时敛了煞气的确称得上好看。嗐!花儿掐自己一把,照顾他八成太无聊,她竟研究起他的长相来了。
白栖岭喝过水,看到她的手。实在是粗糙,但他那脏梦里,她的手握着他的夺命棍棒,他身子倒是一紧。不恶心,一点不恶心。
二人各怀鬼胎,花儿意在“折磨他”取乐,而白二爷暗暗想起了不可告人的。
花儿起初对此毫无知觉,直到他醒来第三日,在她坐在他床头看他喝水之时,他的目光落在她唇上,停留片刻,人不知在想什么,转眼翻脸,让花儿滚出去。
花儿突遭这般无礼,梗着脖子与他吵:“照顾你好些天!你让滚就滚!”吵完还用力拍打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白栖岭“老脸”一红,有苦难言,在花儿的眼停在高起的被子上的一瞬间翻过身去,大声道:“出去!”
花儿以为他他哪里伤了,上前扯被子要看,白栖岭用力攥紧被子,但他重伤未愈,哪里拽得过她!
从不低头的白二爷此生没这般低三下四过,语气软了,对她说:“你出去,你不懂。”末了加一句:“求你。”
这声“求你”让花儿心痒痒一下,但她仍顾不得那许多,一心担忧他伤情,一狠心扯开了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
额远河硝烟(十二)
若人当真能拥有夺魂之力, 那此刻当是白栖岭最想夺取花儿魂魄的一瞬。他竟是不知一个女子会有此等蛮力和愚笨的头脑,当他身体暴露在外之时,二人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那巨物, 昂然挺立, 青筋暴跳,花儿还未看清, 白栖岭已经拉住被子一角将将盖住。那山匪剐他,竟给他留了全身。也是积德行善了。
“咦。”花儿咦了声, 才想起“非礼勿视”, 将被子丢回去。她想, 那盎然立着的东西, 怕就是小丫头爬床攥过的东西,怕就是令白栖岭呕吐不止的东西。
她从未见过白栖岭脸红。
那可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白二爷, 脸红起来亦能与关公相较。他脸红,花儿也脸红,站在那憋了半晌,最后来了一句:“晦气!”
白栖岭闻言急火攻心, 想起身与她争辩,才支起身体又缩回去, 那物件有诸多不便, 他又不能收放自如,更遑论起身瞬间周身伤口锐痛, 他深吸一口气, 吃了这个哑巴亏。
但心中多少不服不忿,对花儿道:“该说晦气的是我!”
“你又没看到脏东西, 你晦气什么!”花儿拿起一块帕子丢到支起的被子上, 在白栖岭看来这动作简直是对他进行又一次羞辱。那么一小块帕子, 那么小。
白栖岭头一次在与人的交战中一败涂地,毫无反抗之力,就连他那好斗好胜不讲道理的脾性在此刻也土崩瓦解,他想不出任何一句能令他迅速反败为胜的话来。
花儿管不住自己的眼,又偷瞥一眼。在灵庵见过孙老爷那吓人狰狞的不完整之身,那时她着实被吓到,觉得恶心。今日见到一根完全的,虽未看清,却也可解些许疑惑:原来没被割的长这样。
她年少无知,并不如白栖岭那般多少知晓些,见白栖岭通红着脸叫嚷让她滚蛋,她哼一声,端着盆出去了。
校场上都在有序忙碌,照夜在扶着墙走路,花儿走过去搀扶他,问他可好些了。照夜点点头,兀自念叨:“我没保护好少将军,这些日子都睡不好。从前保护不好小三弟,如今保护不好少将军。大将军不怪我,我自己怪自己。”
“怪自己做什么?休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花儿用力搀着他,为他寻个地方坐着,而她坐在一边为他打扇子:“照夜哥,你心事太重了。小三弟的事怪不得你,少将军的事也怪不得。那一日那般情形,你又当如何又能如何呢?”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