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霖轻笑。
她知道林鹤在拿她和母亲作比较,而晏霖何尝不这样呢在帝君这个位置上坐着,她每每都会将自己的行为与先帝比较,还时常问秦玟——
她与先帝相比,功绩如何。云云总总。
林鹤将晏霖送出去,同时招呼着那位容貌不俗的宫女, “好生伺候陛下,别让她太过劳累,提醒日落以后注意休息。”
那女子一阵错愕,不敢怀疑林鹤话语里别有深意,只低头温声答应。
算下来,晏霖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了,身处帝君之位,身边却没有佳人服侍,想想也是一件憾事。
林鹤躺在寒香殿的温软香账里,忽然为自己这个念头感到可笑。
光阴荏苒,原来她已经到了忧心子女婚姻大事的年龄了
可她自己的感情一团乱麻,哪有闲心来管别人
林鹤望着床帐顶,从袖中抽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符纸,让符纸在空中燃起,火光映着清冷的寒香殿,现出了另一番场景。
还是帝王用过的那张桌案前,林鹤看到一道纤瘦的女子背影,长发散开,香肩半露,衣裙曳地,而少时的林鹤正跪在她面前,捧起那女子光洁如玉的足,一寸寸亲吻上去,缓慢而温柔。
林鹤心跳倏然加快,她用符纸展示这里曾经发生的过往,猝然看到这般场景,顿时屏住了呼吸,脸红到了脖子。
那弯腰匍匐的女子,用最卑劣不堪的方式,竭尽所能地讨取帝王的欢心。
林鹤啊林鹤,原来你们过去……玩得这么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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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林鹤未曾入眠,她像一个品性恶劣之徒偷窥着他人的隐私,一次次烧开符纸,一遍遍地展示寒香殿曾经的过往。
她看到年少时失意的自己,被折断翅膀,困于方寸之地,陪同她的只有那位年轻冷漠的女帝,以及无数冷嘲热讽的声音。
只不过,这些倒也不是全部。
少年人的失意时常有之,林鹤出身寒微,卑如蝼蚁,若非身上一些用剑的本事和罕见的天赋,这一世早就被人轻贱到坟墓里去了。
如今人到中年,再回首过往曲折,只觉得如过眼云烟,不值得一提。
倒是少年时期满腔热忱,为帝王出生入死,赴汤蹈火,以及绮香落账里的欢爱之事,真真教人刻骨铭心。
如果再给林鹤一次机会,也许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她性情如此,实难做出改变。
最后一张符纸燃尽,寒香殿只剩下林鹤一人,刚从秋石子沟回来,满身狼狈,伤痕累累,失魂落魄,蜷缩在角落里不发一言。
那是林鹤唯一一次逃出皇宫,为了找到沈将军的尸体,她在雪地里挖了三天,手指都冻烂了,可最后还是被晏浮生一路追寻过来,将她带回宫中。
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个消息——
晏浮生大婚。
帝后是谁是男是女林鹤一概不知,也无心打听,仿佛那是一件与她毫无关系的事。
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一直到晏浮生诞下子嗣,林鹤才回过神来,原来她二人还有一段缠绵的过往。
仿佛已经是另一些人的故事了。
生生。
晏浮生。
许多年后的林鹤看着寒香殿里烧尽的纸灰,怀抱着冰冷的空气,许久都没能回过味来。
她少时优柔寡断,分明爱惨了那个人,可从不敢表白心迹。若那时候鲁莽一些,站出来制止晏浮生与另一个人成婚,最坏能有什么后果呢
沈氏满门覆灭,林鹤一无所有,豁出去也不过是一条命而已。
那时候她尚且不能站出来为自己争一袭名分,事后伤心肠断,假死离开,究竟又算什么
不过是赌上两人的感情,教晏浮生这一世不能忘怀罢了。
果然怂包。
林鹤骂了一句,旋即放声大笑。
晏霖早朝之后来看林鹤,见她披头散发,枯坐在地板上,双眼无神,晏霖猛地吓了一跳,扑过去抱住她,说: “林鹤!你魔怔了!”
林鹤眼神许久才回到晏霖身上,她伸手触摸晏霖的脸,唇角勾出一个笑容,说: “霖儿,给我一些符纸,朱砂和毛笔,我现在就要。”
晏霖抓住林鹤的手一探内息,倒抽一口气说: “你给我适可而止,等内息稳定了再说!”
林鹤双目泛红,直直地望着晏霖,那眼神直教人觉得心疼,晏霖实在受不住,语气放软了说: “母亲还在冥界等着与你相见,你别这样作践自己。”
“我……想知道从前都发生了什么,”林鹤垂着眼睑, “若下次相见,我仍然不记得她,她该有多伤心。”
“那也不该急于这一时,”晏霖看一眼屋里烧过符纸的痕迹,摇头说, “你烧了太多符纸,内息紊乱,容易反噬自身。”
林鹤的确有些累了,她想从地板上起身,身体却有些晃晃悠悠。晏霖索性扶着她坐稳,于她身后盘腿坐下来,运转灵力,将一部分真